《莊子·盜跖篇》中有一個尾生抱柱的故事,是說名叫尾生的男子與一個女子約定在橋上會面,可是等到半夜女子也沒來。是夜河水暴漲,尾生抱著橋柱堅持等待而死。
后世常用尾生代指堅守承諾之人,而今天的故事不僅是一個人的守諾,而是一個家族整整十八代將近四百年的堅守諾言,矢志不渝。他們何以如此?我們一起來揭開謎團。
在天啟二年之前,袁崇煥只不過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官員。36歲才考上進士,勉強撿了個七品知縣的官做,唯一的興趣是與退伍老兵談論邊塞之事。
天啟二年,袁崇煥時來運轉,遇到了貴人——御史侯恂。這位侯御史對他委以重任,破格提拔他為兵部職方主事。
新官上任的袁崇煥單槍匹馬就跑到關外視察,回來后他上書天啟帝,稱只要有足夠的兵馬錢糧,他一個人就可以鎮守山海關。當時的朝堂百官,提及遼東戰事,都是畏畏縮縮,生怕這個責任落到自己頭上。只有袁崇煥敢毛遂自薦,天啟帝對他的膽色很是欣賞,將其派到遼東招兵買馬,從此袁崇煥開始了晉升之路。
天啟六年,袁崇煥將連下七十幾城、戰無不勝的努爾哈赤阻擋在小小的寧遠城下,沒經歷過這種大挫折的努爾哈赤心懷憤恨,回去后不久便病死,袁崇煥也因此被封為遼東巡撫。
天啟七年,新任后金首領皇太極親自率領八旗主力大軍圍攻錦州與寧遠,袁崇煥死戰不退,炮轟后金軍隊,后金士兵死傷無數,終于退去。
此戰之后,天啟帝大喜過望,將魏忠賢黨羽近百人加官進爵,而與魏黨有仇怨的袁崇煥僅僅升官一級。經此一役,袁崇煥憤而辭官回鄉。就在同年,天啟帝病死,崇禎帝即位,袁崇煥重新見用。
崇禎二年,重新回到遼東的袁崇煥將寧錦防線守得固若金湯,皇太極見進攻無果,于是繞道蒙古,越過長城,一路直逼北京城。袁崇煥聽聞消息,率軍隊從間道直奔北京,「背障神京,面迎勁虜」,在北京廣渠門下正面對上后金與蒙古的聯軍。
這一戰多支軍隊參與,可以說是一場混戰,袁崇煥親自上陣,差點命喪當場。好在經過幾個小時的血戰,后金軍隊終于潰敗,袁崇煥再次拯救大明于危難之中。
崇禎即位之初,曾與袁崇煥定下五年之約。袁崇煥向17歲的崇禎帝保證,五年時間一定收回遼東。崇禎為了表示信任,賜給袁崇煥尚方寶劍,表明自己絕不會被讒言所惑。
袁崇煥拿到尚方寶劍,卻自作主張斬殺了一個重要將領,那就是毛文龍。毛文龍占據鴨綠江上的皮島,皮島雖小,但戰略位置極其重要。因為皮島位于后金大后方,所以后金每次出兵都畏首畏尾,害怕毛文龍將他們老巢剿滅。
袁崇煥要五年平遼,必然要將皮島兵權收入囊中,而毛文龍知道自己的存在很重要,便開始跋扈起來,不愿交出兵權。袁崇煥見狀,設下鴻門宴,細數毛文龍十二大罪,用尚方寶劍將其誅殺。一時間,皮島大亂,再也無法對后金產生威脅。
沒有后顧之憂的皇太極直接帶兵越過長城逼近京師,袁崇煥本可半路攔截,但他一心想靠京師的大炮與后金軍決戰,所以縱容后金軍隊在京郊燒殺搶掠。後來雙方在廣渠門下決戰,袁崇煥率領的關寧鐵騎獲得了大捷,可是勝利之后等來的卻是崇禎的治罪。
崇禎三年八月,袁崇煥被下令凌遲處死。據說,袁崇煥受刑時,身上的肉被割下三千六百片,創下凌遲之最。
而百姓都認為是他故意放清兵入關蹂躪京郊,對他恨之入骨,將他身上割下來的肉買來生食。而袁崇煥的頭則掛在刑場的高桿之上,供人唾棄。
即使袁崇煥被全天下誤會,被全天下唾棄,仍有人懂得他的高風亮節,明白他對大明的忠心,仍有人愿意忠心地追隨他。當晚,袁崇煥的貼身侍衛佘明德將他的頭偷偷取下,帶回家中的院子里安葬,而他本人,也成了袁崇煥的守墓人。
佘明德死前,要求后代發下三個毒誓:一是世代不得為官,二是不許回南方老家,三是世世代代為袁將軍守墓。
見到子孫發誓遵從,佘明德才放心地閉上眼睛。
因為佘明德收斂袁崇煥尸骨并為其守墓的義舉,后世都稱其為佘義士。時光荏苒,眨眼間三百多年已然過去,佘義士的后代也繼承了祖先的義行,一直居住在此,遵守著祖先的諾言。直到傳到第十七代后人,因為一些歷史原因舉家離開,將守墓的責任留給了自己的堂妹佘幼芝。
改革開放后,佘幼芝四處奔走,為重修袁崇煥墓努力。她甚至發誓,一天不能修復袁崇煥墓,就一天不剪頭髮。她的愛人焦老師原本不能理解她的做法,後來在佘幼芝的堅持之下,也受到她的精神感召,加入守墓的隊伍中。佘幼芝的兒女焦平、焦穎也表示,等到母親百年之后,會繼續肩負起守墓的職責。
1992年,經過佘幼芝十幾年的奔走呼喚,袁崇煥墓終于被重新修葺,于清明節對社會人士開放,佘幼芝也終于剪去了留了十幾年的長髮。這一天,許多人手捧鮮花前來祭拜袁崇煥將軍,紀念這位三百多前的抗清名將。
2003年,佘幼芝的兒子焦平為了代替母親南下守護袁將軍的衣冠冢,遭遇不幸,因交通事故逝世。遭遇人生至痛的佘幼芝強忍悲痛,將兒子的尸骨收斂,葬在了袁崇煥紀念園,并為兒子改姓佘,與佘家先輩一起守候在袁將軍身邊。
2020年8月12日,81歲高齡的佘幼芝因病逝世,彌留之際,佘幼芝仍然記掛著給袁將軍守墓一事,不曾忘記自己守墓人的職責。
從1630年袁崇煥被處死至今,佘家后代為他守墓已達392年。18代子孫,將近四百年的守候,不僅僅是守候一句至死不渝的承諾,更是傳承一種為國捐軀、百死不悔的民族精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