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可以跨越種族、年齡和性別,卻無法跨越欺騙與利用。
1964年圣誕節,在法國駐北京使館的一場涉外招待舞會上,一位名為布希科的法國外交官與一名叫做時佩璞的京劇演員相識了。
或許是會場的氛圍過于曖昧,又或許是時佩璞身上那種雍容嫵媚的中國「女人」氣質讓布希科如癡如醉。
舞會結束后,在兩人你來我往的日常交往中,這兩個來自不同國家的人竟然對這對關系無法自拔,成為情侶。
因為工作上的變動,從1964年到1982年,布希科經常得在中國和法國兩頭跑,這對異國情侶也經常處于兩地分居的狀態。
不過在這18年時間里,兩人的感情不僅沒有因為長期的異國生活變得疏離,反而隨著時間和距離越發深厚起來。而在這期間,時佩璞甚至還為布希科「生」下一個可愛的混血男嬰。
1982年9月,時佩璞借著自己京劇大師的身份,遠赴法國講學,一家三口終于得以團聚。
按理來說,這場跨越了18年的異國愛戀應當在此時迎來它的幸福結局。然而,人生如戲,戲如人生。
就在時佩璞與布希科團聚僅10個月后,1983年6月30日,法國的情報機關就以時佩璞是中國間諜,而布希科是時佩璞的「幫手」為由,將兩人一齊抓入了監獄。
布希科以為,這一切不過是一場誤會,如此嬌弱美麗的妻子絕不可能是情報人員口中的間諜。
但是在接下來長達半年的審判中,隨著時佩璞隱藏了近18年的驚天大秘密被徹底曝光,布希科多年來對「妻子」的信賴與愛意也轟然倒塌了。
原來,希科口中這位美麗柔弱的中國「妻子」不僅是個心思縝密的間諜,甚至羅裙下的「她」竟還是個男兒身!
得知時佩璞的身份后,布希科痛苦到幾度想要自盡。對于這個荒誕至極的真相,他既無法理解,更無法接受。
要知道,倘若時佩璞真的是個男人,那又該如何解釋兩人十幾年的「[夫·妻·生·活]」,如何解釋家里這個16歲大的混血兒子呢?
不過在後來,隨著時佩璞在法庭上將這一個個謎團當眾解開,布希科才意識到倘若這場異國戀是個「間諜游戲」,自己這個男主角其實早就在局中了。
或許在多年以后,每當人們回憶起這場荒唐的間諜戀,總會感嘆布希科的愚蠢,一談起戀愛來連對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。但是,當局者迷旁觀者清。
世人皆嘆布希科的愚鈍,倘若自己遇到了一位如此量身定做的「完美戀人」,又有多少人能保證不會沉淪其中呢?布希科與時佩璞之間的愛情萌芽,正是從這種奇妙的「宿命感」開始的。
時佩璞,1939年生人,比1944年出生的布希科足足大了5歲。時佩璞出身在書香門第,他的父母是大學里的教授,叔叔是文化部的骨干人員,自小衣食無憂。
時佩璞的祖籍在山東,但因為父母工作的關系,他從小在四季如春的昆明長大,對當地的昆明曲劇和花燈舞會都很熟悉。
興趣使然,再加上父母長期的藝術熏陶,17歲時,時佩璞考入了云南大學,一邊學習法語和西班牙語,一邊進行戲劇方面的創作。
不得不說,時佩璞在戲曲上是很有天賦的。無論是從小就耳濡目染的昆曲還是被譽為中國國粹的京劇,時佩璞學起來得心應手。
每當時佩璞穿上戲服,抹上脂粉,往舞台上那麼一站,他的身段和嗓音就會讓觀眾沉浸其中,仿佛他天生就是為戲曲而生的。
大學畢業以后,靠著自己的不懈努力,加上叔叔的扶持打點,20出頭的時佩璞順利進入了北京京劇團青年團工作,并且在短短幾年的時間里靠著幾部工人題材的戲劇在業內小有名氣。
因為職業的關系,時佩璞的打扮時常以中性風甚至偏女性風為主。
加上他本人身材纖弱,臉龐秀麗,聲音柔和,每次他穿著寬大的戲服或者偏女性風的服飾出現在眾人面前時,不少人都會錯將他認作是個嬌俏可人的「妙女子」。
而正是憑借這份雌雄莫辨的魅力,1964年12月,在法國駐北京使館的舞會上,20歲的布希科一下子被舉止大方得體的時佩璞吸引了。
與出身名門的時佩璞不同,布希科是來自法國布列塔尼地區的一個普通工薪家庭。盡管出身平凡,布希科在學習上卻十分刻苦。
在高中畢業的時候,布希科憑借著不懈的努力,考上了法國最著名政治學院--巴黎政經學院。
而在畢業后,年僅20歲的他成功獲得了一份任期兩年半的法國駐北京使館外交官的工作,并在1964年的春天,漂洋過海來到了北京。
初到北京,布希科對當地的風土人情一概不知。而他身邊的那些法國同事因為已經有了自己的小社交圈,自然也不大愿意和布希科這個「毛頭小子」玩耍。因此,在前半年中,布希科過的十分孤單。
但是,上帝為你關上了一扇門,自然會為你打開一扇窗。而屬于布希科的那扇窗,正是帶他真正融入中國文化的名伶--時佩璞。
1964年的圣誕舞會上,觥籌交錯,推杯換盞。眾人都在名利場里嘻嘻哈哈地玩鬧,內斂慣了的布希科卻只覺得吵鬧,于是幾杯紅酒下肚,他就有了提前退場的打算。
但是就在他即將開溜的時候,一位身著中山裝,雌雄莫辨的中國人卻盈盈向他走來,用一口流利的法語與他打了聲招呼。
而不知道究竟是當時的氣氛太過舒適,還是這位中國人太過迷人,原本打算離去的布希科居然鬼迷心竅地留了下來,羞澀而又熱情地與對方攀談了起來。
經過這次的「艷遇」,布希科了解到這位中國人名叫時佩璞,是北京京劇團青年團的一名編劇和戲曲演員。出于對中國戲曲的好奇,布希科甚至還頗有興致地讓時佩璞給他唱了一段《花木蘭》。
而心思細膩的時佩璞也從這件事上看出來了,看似孤僻的布希科內心其實并不封閉。
他也渴望與中國人交好,了解中國文化,感受老北京的風土人情,只不過一直缺少途徑與契機。作為布希科在華為數不多的好朋友,時佩璞自然想幫助他打開這個心結。
于是,在兩人後來的相處中,時佩璞經常在雙方空閑的時候,帶著布希科在北京城走街串巷。
在擺著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蘆攤前,在出售香氣噴噴的北京烤鴨店中,在紅墻黃瓦的北京故宮里,在雄偉壯觀的長城上,甚至在京魂京韻的長安戲院中,都會出現兩人嬉笑玩鬧的身影。
在時佩璞的幫助下,布希科對這個異國他鄉逐漸熟悉起來,對博大精深的中國傳統文化也有了自己的感悟。但是,隨著兩人情誼的深厚,一個令布希科越發困惱的問題卻漸漸涌現在了他心頭。
原來,在長期的交往中,布希科竟然對時佩璞產生了不可比擬的情愫。與如今世界各國對同性戀都予以尊重的態度不同的是,在還未發生過1969年美國「石墻運動」的歐美,對同性戀的存在是十分鄙夷的。
同性戀群體一旦被人們發現,他們將要面臨的不僅是來自社會的凝視,更可能會遭遇生命的威脅。
最典型的例子就是,20世紀最偉大的密碼破譯員圖靈,因為自己的性取向,落得個晚年自盡的結局。
事實上,這并非是布希科第一次在性取向上產生了糾結。根據布希科的日記可知,在讀書時期,他就意識自己是一個雙性戀者。
而在與大學女友交往時,有時候他竟然會產生如果對方是個男人的想法。
然而,不同于讀書時期的小打小鬧,如今成為外交官的他,需要考慮的問題更加現實。
因此,盡管對時佩璞產生了愛意,他也絕不可能主動承認自己對時佩璞有的特殊感情。
山不就我,我來就山。這頭,布希科對這段感情糾結不已;而那邊,時佩璞又何嘗不是對這位魅力十足的法國男人情根深種呢?
盡管這份感情摻雜了一些特殊的政治因素,但是就個人情感而言,男兒身的時佩璞其實對布希科也是有幾分真心的。
而眼看布希科即將要對這段感情深埋心底了,為了完成「任務」,時佩璞實在是坐不住了。
于是,在1965年的一個春日,在老北京的城橋上,時佩璞向布希科講述了凄美的愛情故事—梁祝。
在講述完女扮男裝的祝英台與梁山伯相愛,卻因為父母的不允許,最終化蝶殉情后,望著布希科深藍的雙眸,時佩璞極為認真地補充道:
「其實,在現實中,我便是那個祝英台。因為我的父母一直渴望要生兒子,但卻沒能實現。所以多年來我便一直服用帶有雄性激素的藥物來偽裝成男子,博取他們的歡心。這樣的我,還能做你的朋友嗎?」
知曉他暗戀多時的人竟然是個「女兒身」,布希科十分激動。而后,看著一旁楚楚動人的時佩璞,布希科當即承諾自己絕不會將時佩璞的「秘密」泄露出去,也絕不會用異樣的眼光去看待「她」。
對于布希科的承諾,時佩璞十分感動,不禁與布希科深情相擁。而解決了性別的問題后,兩人也便互訴衷腸,成功捅破了最后一層窗戶紙。
而后,布希科與時佩璞正式結為了異國情侶,并開啟了將近三個月的沒羞沒臊的同居生活。
因為時佩璞的真實性別為男性,在發生[性.行.為]的時候,他自然不能以真面貌示人。
很多次,兩人在發生性關系的時候,時佩璞總是會以害羞為由,要求布希科關燈或是蒙面。
天真的布希科以為,時佩璞的種種操作不過是因為東方女人在【房☆事】上比較含蓄,喜歡營造欲拒還迎的朦朧美。
為了不讓布希科察覺到不對勁,時佩璞甚至還偷偷服用能讓男性器官隱藏的藥物。都說假的永遠成不了真的,但還有句話叫做「假作真時真亦假」。
何況時佩璞是布希科如此摯愛的「女人」。盡管為了隱藏性別,時佩璞的行為實在過于古怪,但陷入情網的布希科又怎麼忍心懷疑對方呢?
在經過短暫的濃情蜜意后,1965年3月,布希科突然收到了一封來自巴西雨林探險隊的邀請函。
在信件中,探險隊對同為旅游愛好者的布希科發出了真摯的邀請,表示十分期待能與他一起去巴西的熱帶雨林展開探險行動。
面對夢寐以求的活動,布希科的心中自然是無法拒絕的。而經過一番思索,他也意識到自己與時佩璞終究只是一段露水情緣。畢竟早晚有一天他是要離開中國,回去法國的。
在當時中法國際關系如此微妙的大環境里,作為一個小小的外交官,他也沒有能力將時佩璞一齊帶去法國。
于是,接著這個契機,布希科便向時佩璞挑明了對這段感情的看法,便表示等他結束探險行動,自己將會辭去外交官的工作,永遠離開中國。
四年的雨林探險生活讓布希科成熟了不少。而更讓他心智上發生巨大改變的,是在1966年的秋天,來自時佩璞的一封信件。在信件上,時佩璞一如既往地向布希科表達了愛意與思念。
而在信件的末尾,時佩璞一句「一個加弗羅什在期待尋得自己的父親」卻讓布希科徹底破防了。在這句話中的「加弗羅什」,是在《悲慘世界》中,生長在巴黎街頭的流浪兒。
時佩璞的信件讓布希科意識到,自己或許在中國與「她」有了一個孩子,于是他急忙給時佩璞回信予以求證。
而正如布希科所預料的一樣,時佩璞在收到男友的回信后,當即表示,在當時布希科離開中國的第二年的夏天,「她」與布希科的孩子便誕生了。且這個孩子的出生日期竟與布希科的生日完全一致,都是在8月12日。
在這之前,布希科并未與任何女人有過孩子,如今被告知自己已經當了父親,這讓布希科怎能不激動?
後來,通過時佩璞的信件,布希科見過了孩子的長相。通過那張照片,布希科認為,無論是孩子那雙湛藍的大眼睛,還是高挺的鼻梁,都與兒時的自己「如出一轍」。
而出于對愛人的信任,盡管一直都未與孩子相見,布希科就已經認定了他是自己的骨肉。
于是,在1969年,結束探險活動以后,布希科再次來到了中國。他來到這里的第一件事,就是尋找昔日的愛人,以及自己的兒子。
不過這次的重逢并未讓布希科如愿以償。據時佩璞的說辭,出于對孩子的保護,在孩子剛出生不久,他便讓親戚把孩子帶去了西部偏遠的鄉村生活。
雖然沒見到孩子,對于分別多年的時佩璞,布希科的心中卻再度燃起了熊熊的愛火。不同于四年前的「斷舍離」,無論是布希科還是時佩璞,都對這段辛苦的異國戀感到無比的珍惜。
而在後來,不知是出于紅色中國的狂熱心理,還是想要保護陷入困境的戀人,漸漸地,在時佩璞的暗示下,布希科開始利用自己在法國駐北京使館的職務之便,開始為中國提供種種情報。
當然,因為職位等級不夠的關系,布希科接觸到的信息一般只是像大使館需要添置哪些設備、莫斯科和華盛頓即將上演哪些歌舞劇這樣的無關痛癢的信息。但不可否認的是,在情報工作上,布希科算是做到了事無巨細。
據統計,在1977年,布希科去法國駐烏蘭巴托使館任職期間,短短兩年內他就為中國提供了將近500份秘密情報。從這里也看看出,布希科做事實在是太實誠了!
相信有不少人此時會有疑問,時佩璞明明是個男兒身,怎麼可能生下一個混血男嬰呢?事實上,這個男孩并非是混血兒。
而他之所以會有那雙「關鍵」的藍眼睛,是因為他是個新疆人,體內自帶藍瞳基因。至于想要刨根問底,探尋這個新疆男嬰究竟是誰「安排」給時佩璞的,似乎一切也就在不言中了。
不過,值得肯定的是,在布希科保護下,時佩璞和「她」的「兒子」在中國動蕩的70年代依舊過的很好。
盡管在那段時期,每次與時佩璞約會的時候,兩個人都得離得老遠,根本不能產生什麼肢體接觸。
但是,就算隔著長椅和人群,兩人雙視一笑的時候,眼神中流露出的愛意卻是什麼東西都無法阻攔的。
對于布希科來說,1973年11月15日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。因為在那一天,以游客身份回到中國的布希科,終于如愿以償與「自己」七歲的兒子相見了。
盡管兩人相見的時間十分短暫,但是初為人父的布希科卻對此欣喜不已。
他甚至在當天還親自給自己遠在法國的母親打去了越洋電話,興沖沖地和母親商量,要把兒子取名為「度度」。
當然,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,孩子的姓氏還是和他的「母親」一樣,姓「時」。
事實上,從時佩璞身上嘗到「同性甜頭」后,在感情方面,布希科越發放飛了自我。
從1974年開始,除了時佩璞這位中國伴侶,在巴黎居住期間,布希科為了排解心中的寂寞,還找來了一位名為蒂埃里的23歲男性與自己作伴。
顯然,從道德上來說,布希科的這種行為是對時佩璞情感的背叛。但是,無論在何時,孩子永遠是維系一個家庭的重要紐帶。
盡管後來在烏蘭巴托使館任職期間,布希科與這位「新歡」玩的很花,甚至連外出旅游都不忘帶上他。但是正宮畢竟是正宮,何況時佩璞還是為布希科「生」下了一個孩子的正宮!
于是,為了更好地照料時佩璞「母子」,1982年9月,經過布希科的層層安排,時佩璞借著到法國做中國戲曲講學的機會,終于來到了巴黎,與闊別近5年的「丈夫」會面。
其實,無論是對于整日提心吊膽的時佩璞,還是與「妻兒」異國多年的布希科來說,家人相聚的這段時光無疑是幸福且珍貴的。
在這段期間,布希科甚至還親自帶著「妻兒」來到巴黎的郊區,讓自己的母親也見見她心愛的「大孫子」。
與此同時,每次上流社會要舉行什麼舞會,布希科總會帶著時佩璞盛裝出席。
盡管多年來時佩璞在處理自己性別的時候,總是做得很好。然而,百密一疏的是,在一次宴會中,因為在女廁的異樣舉動,時佩璞的男兒身終究還是被人識破了。而這,也為後來,時佩璞被法國情報機構盯上埋下了伏筆。
1983年6月30日,法國情報機關對時佩璞「夫婦倆」開始了正式的調查搜證。
而在情報人員的調查下,法國政府震驚地發現布希科這位「中國妻子」竟然是男兒身。
一個男人,不惜花費18年的時間化作一名女子陪在一位法國外交官身邊,他的「目的」真的會單純嗎?
帶著這個疑問,情報機關開始了更加縝密的搜證。而在這段期間,時佩璞和布希科已經被「安置」在了監獄中,等待事件的最終定奪。
在關于給中國透露情報這個問題上,布希科自然是無話可說的。畢竟無論他的出發點如何,提供情報是事實。
但是關于情報機關所說的,時佩璞是特意設下愛情陷阱,誘導自己入局。深愛著「妻子」的布希科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的。更別說聲明他的「妻子」其實是個男子這種荒謬的言論了!
然而,在6個月后的法庭審判上,隨著法官亮出關于時佩璞是男性的體檢報告,以及一襲男裝時佩璞在審判席上句句誅心的呈堂自白,布希科關于這段為期的18年愛情的信念被徹底擊碎!
而在當時鋪天蓋地的媒體炒作下,布希科這個原本身份尊貴的法國外交官,無論是在上流社會還是平民中,都淪為了嘲弄的笑柄!
畢竟能將一個男人當做女人看待了整整18年,并與他「結婚生子」,這樣荒唐的事情可不是誰都干的出來的!
或許是為了守護布希科「同性戀」身份的最后一絲尊嚴,在法庭上,時佩璞盡自己最大的努力,將布希科從這場「間諜案」中摘除。
他表示,布希科之所以會被自己蒙騙,是因為布希科在[性.行.為]上對女性十分尊重,并且他是被自己那套「東方女人【房☆事】上比較害羞」的那套說辭打動了,并非是他性取向有問題。
「因為我們都生活在同一個夢里,所以出于對彼此的信任,才會對對方的話從未有過懷疑。這樣的布希科,幸福而又可憐。」在審判過程中,時佩璞十分真摯地說出了這段話。
或許,這種欲蓋彌彰的言論能暫時壓住輿論,卻再也無法治愈布希科那顆被謊言與欺騙深深傷害的心。
後來在關押車中,在看過了時佩璞真材實料的性器官后,布希科似乎已經不愿在時佩璞是男是女的問題上掙扎了。
布希科
但是在他得知自己心愛的「兒子」竟然不是自己的骨肉時,他就再也繃不住了,甚至崩潰到企圖在監獄里割喉自盡。
當然,布希科并沒有自盡成功。在1986年5月5日的最終判決中,時佩璞和布爾西科兩人因「間諜罪」被判處了六年的有期徒刑。
不過,因為時佩璞是中國人,且當時中方和法方的關系還算友好。而且對兩國來說,從布希科這里流出的種種情報,實在沒什麼實際應用價值。因此,法國政府也不想因為這種荒誕的「花邊新聞」與中國鬧矛盾。
于是,在中國外交部的發言人馬毓真的努力斡旋下,1987年,法國總統密特朗親自簽署了命令,將時佩璞給釋放了出來。而在兩年后,布希科也被人保釋,結束了他的監獄生活。
出獄后,時佩璞帶著「兒子」留在了巴黎居住。和以前一樣,他依舊從事自己的老本行,靠戲曲演出養家糊口,盡管這項技能在巴黎并不叫好。而與 「妻兒」分道揚鑣后,布希科做起了餐飲工作,日子不好不壞。
對于布希科來說,與時佩璞的18年就像是一場夢,而時佩璞就是他夢里的那只胡蝶。如今大夢初醒,胡蝶飛走了,他也就自由了。
但是,不同于和平的一笑泯恩仇,在後來美國的訪談節目中,布希科與時佩璞再度相見。兩人神色各異,自說自話。
布希科表示,對于時佩璞的謊言與欺騙,自己一輩子都不會予以原諒。布希科的不原諒并非是對時佩璞性別的不滿。畢竟他曾說過:
「過去我對男人和女人都很著迷。我的性別、他們的性別都不重要。」
當然,他也并非是對同性戀的排斥,畢竟他自己也曾與同為男性的蒂埃里有過情愛。
一個人至死都不肯原諒昔日的愛人,這究竟是因為太恨還是太愛呢?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無從得知。但是,值得確信的是,直至死亡的那一刻,時佩璞都還在對布希科戀戀不舍。
2009年6月30日,70歲的時佩璞因為心臟病復發,在巴黎的公寓里去世。在他去世的幾個月前,他曾不厭其煩地給布希科撥打過無數通電話。
盡管這些電話在一聲聲的滴聲留言中,被淹沒在了時光里。
而在他心臟終止的那一刻,那個燦爛了布希科一輩子的胡蝶君終于死去了。沒有人知道他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大義究竟犧牲了什麼,也沒有知道他究竟有多愛他的布希科。
他只是生在了一個身不由己的年代,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,選擇了一條最坎坷的人生道路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