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起陸小曼,人們總喜歡給她貼上「交際花」、「名媛」、「徐志摩太太」這樣的標簽,事實上,陸小曼有著自己獨特的魅力。
馬未都說:「陸小曼這樣的女人,放到現在,即便是二婚也是很受歡迎的。」
為什麼?
因為,陸小曼不僅有一副好看的皮囊,還有一個獨特的靈魂。
風華絕代
民國紅顏風光無限,陸小曼驚艷于帝都,風情于上海,她是民國畫卷里不可缺少的一筆淡墨。
1903年11月7日,陸小曼出生于上海孔家弄,這一日是農歷九月十九,亦為觀世音的生辰。
陸小曼眉清目秀,膚白似雪,于是就有了「小觀音」的稱號。
陸小曼的父親陸定是民國財政部司長,母親是名門望族。
陸定夫婦養育九個子女,前面八個孩子皆不幸夭折,獨小曼幸存于世,小曼自然是陸家那顆璀璨的明珠。
陸小曼成長于書香門第,大富之家。錦衣玉食的生活,詩書名門的教養,視若明珠的寵愛,成就了她驚艷于世的美貌和才情,熱情大方的脾性。
她既有南方女子的柔婉和嫵媚,亦有北國佳人的的清脆與練達。
西洋派畫家劉海粟對美女本就極其挑剔苛刻,藝術鑒賞品位又極高,他在《小曼篇》中如此描述初次見到小曼:
「誰知站在我們面前的竟是一位美艷絕倫、光彩照人的少女, 啊!她就是陸小曼!」
梁實秋曾描寫她,「面目也越發清秀端莊,朱唇皓齒。婀娜聘婷,在北平的大家閨秀里,是數一數二的名姝。」
何競武的女兒何靈琰與陸小曼極為親密,她說,「小曼別有一種林下風致,淡雅靈秀,若以花草擬之,便是空谷幽蘭,真是一位詩人心目中的絕世佳人。」
陸小曼帶著與生俱來的藝術氣質,柔美曼妙的身段,優雅輕盈的姿態,風云于繁花似錦的上流社會,她是獨一無二的驚鴻仙子。
磊庵在《陸小曼與徐志摩艷史》中說,
「北京的外交部常常舉行交際舞會,小曼是跳舞能手,假定這天舞池中沒有她的倩影,幾乎闔座為之不快。
中外男賓固然為之傾倒,就是中外女賓,好像看了她也目眩神迷,欲與一言以為快。而她的舉措得體,發言又溫柔,儀態萬方,無與倫比。」
陸小曼不僅美貌出眾,才情驚世,她還有屬于她的氣場。那種氣場是從骨子深處透露出來,有著攝人心骨的魅力。
有一次小曼陪外賓觀看國粹的文藝表演,有些外賓觀看的時候說:「這麼糟糕的東西怎麼可以搬上舞台?」
小曼決定要殺殺外國人的威風,她說:「就像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欣賞法國的歌劇一樣,這些都是我們國家有特色的節目,只是你們看不懂而已。」
外國人聽后無言以對,只好聳聳肩了事。
在變幻無常的社交場中,陸小曼以她的冰雪聰慧,游刃其中。
在節日宴會上,幾個外國人為了取樂,用煙頭觸碰中國孩子手里的氣球,突然「乒」的一聲燥裂,原來高高興興玩著的孩子嚇得哭叫起來,而那些外國人卻捧腹大笑。
在場很多人都很生氣,但又不能在這重要的外交場合真正地撕破臉。
陸小曼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,她用同樣的做法燒破外國兒童的氣球,外國小孩也嚇哭了,使洋人吃驚,也使那些高級華人目瞪口呆,而陸小曼自己則坦然自若。
陸小曼嫵媚妖嬈的外表下有一顆氣度不凡的心,引來無數人的傾慕。
胡適說:「陸小曼是舊北京一道不可不看的風景。」
徐志摩說:「她的一雙眼睛也在說話,眼光里蕩起,心泉的秘密。」
陸小曼在民國,如一朵雨后清新的薔薇,帶著些許嫩刺,些許張揚,綻放著屬于自己的芳華,瑰麗芬芳,足以驚艷四方。
山水畫者
陸小曼不僅是一代曠世佳人,也是一代才女。多少人為她傾倒的,還有她筆下清新淡雅的花花草草。
郁達夫說:「陸小曼是一位曾震動20世紀20年代中國文藝界的普羅米修斯。」
劉海粟贊其說:「她的工筆花卉和淡墨山水,頗見宋人院本的傳統。「
陸小曼的秉性承自母親吳曼華。吳曼華乃大家閨秀,自小研習古文,專擅筆墨丹青,小曼深得母親的精髓,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15歲那年,她在圣心學堂讀書,她對繪畫的靈性與天賦逐漸嶄露頭角。
有一次,一位法國人來圣心學堂參觀,看到一幅油畫作品,問是何人所繪,校方告知是小曼的作品,法國人很是欣賞,當即付了200法郎,將畫買了回去。
小曼雖受西方文化影響很深,但她依然癡迷于中國的山水畫,就像她的人一樣,外表妖嬈曼妙,骨子里依然是中國大家閨秀的氣度與魄力。
陸小曼拜師劉海粟、陳半丁、賀天健等繪畫名家,悟性很高,很快就掌握了細筆工整密體的畫法。
都說畫如其人,陸小曼心性自然,格調高雅,內心始終清澈如水,所以她的畫自然天成,毫無雕琢,毫無修飾之氣。
陸小曼說:「我愛大自然,但我因病無法旅游,因此,我愿意陶醉在丹青的河山風景中。
」她擅長山水,畫風清雅淡遠,飄逸出塵。她的畫,迷蒙清淡,溫婉俊逸,最具有宋人詩意,明清風骨。
她的畫作《寒林策仗圖》、《垂楊依岸水》、《寒山雨意》、《山空寂靜人聲絕》,皆有濃濃古意,秀麗天然。
作家趙清閣如此評價她的作品:「清俊雅致,詩意盎然,自然灑脫,韻味無窮,洋溢著書卷氣,是文人畫的風格。」
在徐志摩逝世后的第十年,小曼的繪畫卓有成就,在上海大新公司舉辦了個人畫展,展出的作品有一百多件,有山水卷,也有花鳥蟲魚卷,賦色清麗雅致,格調脫俗,技藝精湛,轟動一時。
陸小曼在繪畫中修行,亦在繪畫中醒悟。她將內心情感,寄于流水空山,翠竹蘭草。她用一支素筆,幾點水墨,描繪錦繡山河,浩浩人世。
紅塵詩客
在學生時期,陸小曼便能詩善畫,寫得一首蠅頭小楷,而其古文功底更是精深。
她的骨子里有著深刻的文字情節,她所留的文字亦是綺麗瀟灑,自然生動。
劉海粟贊其說:「她的古文基礎很好,寫舊詩的絕句,清新俏麗,頗有明清詩的特色;寫文章,蘊藉婉轉,很美,又無雕琢之氣」。
陸小曼閑暇時亦撰文寫詩,
「它們穿過了亂草與枯枝,
凌亂的礫石也擋不了道兒;
碧水似的秋月放出了
燦爛的光輝,像一盞
琉璃的明燈照著它們,
去尋——尋它們的目標。」——《秋葉》
她寫過很多散文,如《泰戈爾在我家》、《隨著日子往前走》,還翻譯過《泰戈爾短篇小說集》、《螢火蟲》等,甚至寫過短篇小說《皇家飯店》和戲劇《卞昆崗》。
陸小曼自徐志摩逝世后,便告別紅塵,掩門遺世,潛心整理徐志摩的遺作,以期能流傳于世。
陸小曼整理了徐志摩的《秋》、《云游》、以及《眉軒鎖語》、《愛眉小扎》等,并為此作序。
為了整理《徐志摩全集》,陸小曼苦心收集文稿。
在歲月流離,山河動蕩的戰爭年代,那些文稿幾經流失,她幾度奔走尋找,方重覓佳音,使《徐志摩全集》最終得以問世。終不負她「遺文編就答君心」。
陸小曼為人磊落光明,故她的文字,亦是瀟灑從容,情真意切,有著清遠情懷,豁然心胸。
人生如戲
她一直被世人認為是紅顏禍水,然而,她不急不躁,不辨不惱,仍舊淡定地過自己的人生。
陸小曼喜歡唱戲,她說:「演戲絕不是易事,一個字咬不準,一個腔使得不圓,一只袖灑得不透,一步路走得不穩,就容易妨礙全劇的表現。」
她渴望沉浸在鑼鼓喧囂的戲曲中,著水袖云裳,折柳摘梅,唱一曲婉轉逶迤的昆山。
1927年冬日,陸小曼演了一場《玉堂春》,座無虛席,壓軸戲都是陸小曼,可謂是花開逢時,春風得意。那時,陸小曼的名氣和風采,超越許多名角。
她還喜歡捧角,被她捧紅的戲子,有十余位。磊庵在《聰明自誤的陸小曼》里說:
「尤喜歡捧坤伶,先后有小蘭芬,容麗娟及馬艷秋、馬艷云姊妹,花翠蘭等人,均受過她的扶掖。」
陸小曼不僅聽戲唱戲,她還譯戲,她早期翻譯《海市蜃樓》,後來和徐志摩合作劇本《卞昆崗》。
她時常會入戲太深,忘記自己只是個戲子,裝扮著飄渺的故事,體會著虛擬的愛憎。
她演過許多場戲,走過別人曲折的路程,歷盡別人的悲喜,陰晴聚散,難以言說。
她的一生浮華,恰似戲里的人生。在五光十色的紅塵里,她曾被無數人膜拜、追捧,也遭遇過浮言謾罵,嘗盡冷暖。她在戲里戲外,演繹著屬于她自己的風華。
所有的一切都似有安排,前塵往事都成為世人流傳的故事,帶著民國的風云,民國的煙雨。
然而,她的靈魂是獨立的,是自由的,她鋪紙作畫,捧讀紅樓,編文寫字。
真實的自己
生命是一趟尋找真實的旅行,從嬰孩到成年,我們一路尋找一路失去。
而陸小曼是獨特的,無論生活是繁花似錦還是支離破碎,她自始至終保持自己真實的面目:愛自己所愛的人,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無論生活給予她怎樣的境地,她都敢為自己的人生拍板,莫論是非,禍福自承。
她不懼紅塵,不畏世俗,她活得真實徹底,張揚執意。
面對生活,保持真實的面目需要莫大的勇氣。
塵緣難盡,我們無以超拔;
物役累重,我們不忍減緩;
只有學會放下,才能背負起生命中更重要的東西。
活出真實的自己,比什麼都重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