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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國中畢業后就一直待在家里,奶奶怕他不走正路,于是就將他送到了孫木匠那里學手藝。
孫木匠是這附近最有名的木匠,因為他的手藝好,十里八鄉的村民都找他打傢俱。
當時孫木匠已經有了一個徒弟,後來我叫他張叔。
父親的到來讓張叔感覺到了危機,畢竟一個師傅帶倆徒弟,肯定有偏有向。
父親悟性高學得快,很快就得到了孫木匠的喜歡,而張叔則遭到了孫木匠的嫌棄。
張叔悟性不高,偏偏他又喜歡喝酒,因此誤了不少事。
孫木匠罵他,甚至拿起藤條抽他, 張叔依舊是我行我素。
氣的孫木匠說:「你要在這要下去,你就給我回家!」
這話本來是嚇唬張叔的,可他卻覺得是父親的到來威脅了自己,所以他對父親從來沒有什麼好臉色。
有一次他和父親一起干活,張叔居然將錘子毫不留情地錘到了父親的手上。
張叔就是故意的,這任誰都能看得出來,而我的父親手腫的像饅頭一樣。
對于一個農村人來講,如果他的手壞了,那他就無法在這個村子生存了,這種行為不能容忍。
孫木匠這次是動了真格,他直接讓張叔卷鋪蓋走人。
張叔這才害怕,他跪下來求孫木匠再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。
張叔家里很貧窮,父親是個盲人,母親又精神不太好,他們的日子過得很貧窮。
當初孫木匠也是看他太可憐才收做徒弟的,就想著幫他們家一把。
在農村如果你沒有那麼多的土地,又不能出去打工,最好的辦法就是學門手藝,總歸是餓不死人的。
誰知道張叔這麼不珍惜,偷懶也就算了,現在居然還起了害人的心思。
張叔一邊哭一邊說:「如果我學不來這手藝,那以后我們家就沒法生活了,師傅您就留下我吧!」
父親經過救治并沒有什麼大礙,他又得知張叔家是這個光景,他那心軟的毛病犯了。
父親向孫木匠求情,張叔這才被留下來,當時張叔是一臉感激。
從此他倆就以兄弟相稱,兩個人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。
學完手藝后他們就各自開始了自己的生活,父親的手藝好因此生意好一些。
而張叔找他的人很少,他拼命的干活也只能維持溫飽。
有的時候父親不接的活,他總會將活介紹給張叔,畢竟兩個同出一個師門。
後來張叔結婚有了孩子,妻子嫌他太窮,她帶著孩子離開了張叔。
張叔遭受了打擊,他來到了河邊想一了百了,幸虧我的父親及時發現。
父親下水將張叔拉了回來,當時天很冷,父親還得了重感冒。
父親虛弱的對張叔說:「兄弟,這世上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,你一定要挺住!」
就這樣張叔在父親的支持下挺過了那段最黑暗的歲月,張叔不止一次說父親是他的救命恩人。
後來父親木匠活干的越來越好,他索性就借了些錢開了個傢俱廠,我們家是越來越紅火。
當然父親沒有忘記張叔,他讓張叔在廠里幫他干活。
做生意哪有那麼多一帆風順,父親的傢俱廠也出現了危機。
當時有位客戶購買了大量的傢俱,可臨到交貨的時候他又反悔。
父親將那人告上法庭,可案子調查也需要時間,這讓我們一家人都沮喪。
父親把錢都壓在了這上面,這導致了父親的資金鏈斷裂,他不得不四處借錢。
就在這麼危急的關頭,父親的廠子不知道被誰舉報,說是他購買的木頭來源不明,按照規定需要查封。
即使調查清楚那也要一個月,廠子沒法開工足以成為壓倒父親最后的一根稻草。
最后沒有辦法,父親在欠了一身債后只能將廠子關門。
那時我正在上大學,為了給我湊學費,父親不得不去建筑工地打工。
要債的人怎能放過父親,他們三天兩頭的上門來堵門,我家門口全是紅油漆。
要債的人認為父親既然能跟我上大學,那肯定是藏了錢的。
巨大的生活壓力和繁重的體力勞動很快就壓垮了父親的身體,而當他得知這一切都是張叔舉報的,他更是悲憤交加。
可那時再找張叔已經找不到他人了,父親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對不起張叔。
他臨終前對我說:「如果你以后見到你張叔,那一定幫我問問他為什麼這麼做。」
我那可憐的父親剛剛45歲就離開了人世,雖然說生老病死由不得自己,可是如果他的傢俱廠沒倒,也許不至于這麼早的就離開。
這麼多年我一直謹記著父親的話,我開始四處打聽張叔的下落。
15年的時候我的朋友告訴我,張叔回到了老家,于是我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問究竟。
此時的張叔已經是個腦血栓患者,據說張叔的兒子不愿意管他,然后就把他送到了養老院。
張叔坐在輪椅上,他嘴歪眼斜的看著我,似乎在回想我是誰。
過了一會兒他才顫顫巍巍的說:「你父親還好吧,我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他了。」
我冷笑一聲:「我爸廠子倒閉后不久就去世了,這一切可都是張叔你的功勞!」
張叔羞愧的低下了頭,此時此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。
後來他跟我講起為什麼舉報父親的廠子,聽完之后我久久無語。
當年張叔和父親同出一個師門,可他們的境遇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。
父親干的風風火火,還開起了傢俱廠子,這讓張叔很是嫉妒。
記得有一次因為他的疏忽導致一批傢俱不合格,父親就狠狠的罵了他一頓。
張叔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,從那以后嫉妒的心讓他失去了理智。
正好父親的傢俱廠出了問題,張叔就覺得機會來了,便不分青紅皂白的將傢俱廠舉報了。
他明知道父親有多無辜,卻還是昧著良心這麼做了,我聽到這里忍不住攥緊了拳頭。
張叔說:「其實這些年我也不好過,吃了上頓沒下頓,如今老了又得了這樣的病。」
後來我的妻子安慰我,張叔被嫉妒沖昏了頭腦,可只顧著嫉妒別人而不懂得努力的人終究是過不好的。
我來到父親墓前,我將張叔的原因說給父親聽,說完我就笑了,笑著笑著又哭了。
父親和張叔給我上了很好的一課,也希望大家能夠共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