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清史稿·張廷玉傳》記載:
張廷玉,字衡臣,安徽桐城人,大學士英次子。
張廷玉的父親張英,乃是康熙朝的文華殿大學士。康熙年間,張英和高士奇是清朝第一批入值南書房的翰林文臣,從此之后,張英不僅成為了康熙的「秘書」,還成了諸位皇子的老師。張英學識淵博、為官清廉,更在桐城留下了「六尺巷」,為后人廣為傳唱。
在清朝時期,便有「安徽文化看桐城」之說,在安徽歷史上,桐城對安徽的地位不亞于曲阜在山東的地位。童年時代,張廷玉在老家桐城閉門攻讀,并且在家中娶了妻子姚氏。
康熙三十五年,25歲的張廷玉接到父親的通知,要他到北京參加順天府鄉試,他一舉考中舉人。
可就在他準備參加第二年的會試時,康熙卻任命他的父親張英為科舉的總裁官,按照朝廷規定,考官的直系親屬因回避原則,張廷玉因此不能參加當年的科考。
張廷玉只能再閉門苦讀,等三年后再考。三年后,也就是康熙三十九年,張廷玉一舉考中進士,翌年,他的父親張英告老還鄉。
因此,張廷玉初入官場的那幾年,他的父親并沒有在他身邊指點,只是,張廷玉比寒門學子更有優勢的是,其父作為大學士,為他留下了大量的資源。其中,最重要的資源,就是康熙帝。
《清史稿·張廷玉傳》記載:
康熙三十九年進士,改庶吉士。散館授檢討,直南書房,以憂歸。服除,遷洗馬,歷庶子、侍講學士、內閣學士。
也就是說,張廷玉在康熙三十九年考中進士,隨即選中庶吉士。按照慣例,三年后,庶吉士散館后,他們要麼被留在部院,要麼被外放到地方為官,此后需要熬資歷,慢慢升遷。
但張廷玉不同,他「官運亨通」,翰林院散館后,他先被康熙任命為翰林院檢討,然后子承父業,入值南書房,賜正四品朝服,直接成了康熙帝的「秘書」
。根據張廷玉自己在《澄懷園語》中回憶,他入值南書房后,很得康熙信任:
辰入戌出,歲無虛日。塞外啟從,凡十一次,夏則避暑熱河,秋則隨獵于邊塞。
意思是,張廷玉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入宮,到晚上天黑才回家,終日陪在康熙身邊。夏天康熙到熱河避暑,秋天康熙到塞外行圍,他一共陪同了11次。
張廷玉之所以能得康熙重用,一方面是因為他是張英的兒子,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張廷玉才華出眾,他有一個特長,史載他「氣度端凝、應對明晰」,「精敏詳瞻,悉當圣意」。意思是說,張廷玉的才識非常敏捷。康熙下諭旨敕書,日常處理事務,只要大概說一下自己的意思,張廷玉就能立即把康熙之意潤色成非常官方的文字,往往康熙的話剛說完,張廷玉就把圣旨草擬完成,而且還都能讓康熙滿意。張廷玉的這個特長後來一直延續到雍正朝。
康熙四十七年,張廷玉的父親張英去世,張廷玉回鄉守制三年。三年后(康熙五十年),張廷玉又得到康熙一陣提拔,他先任太子洗馬,又擔任科舉考官,翰林院侍講學士,到了康熙五十五年,張廷玉已經是內閣學士兼吏部侍郎,位列正二品。
康熙五十九年,張廷玉調任刑部侍郎,次年,山東發生了一起邪教鬧事案,康熙派張廷玉為欽差大臣,前往山東。張廷玉到山東的第一天,就尋求山東巡撫李樹德配合,立即抓捕150余人,經審理,殺了其中7人,流放35人,案子遂平。
縱觀張廷玉的一生,他雖然位列宰輔,卻沒有當過封疆大吏,更沒有在京城以外的地方任職,但他卻對地方上的事務了如指掌。從他在山東辦案就能看出,他表面上溫潤如玉,其實雷厲風行。無論是能力還是手腕,張廷玉都屬上乘。
所以說,在康熙年間,張廷玉在「家世背景」和「自身才能」方面,占盡優勢,再加上康熙對他的刻意栽培,張廷玉的前途一片光明。
而張廷玉運氣特別好,他又遇上了一位務實的皇帝——雍正。
清朝康熙六十一年,康熙帝在暢春園駕崩,皇四子胤禛登基,是為雍正帝。雍正經過殘酷的奪嫡之爭,深感皇位來之不易。為了鞏固自己的皇權,雍正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。
張廷玉長期在南書房行走,不僅為政經驗豐富,而且素來不涉奪嫡黨爭,再加上張廷玉的父親張英曾做過雍正的老師,在雍正看來,張廷玉「根苗皆正」,于是,立即拔擢張廷玉為禮部尚書,仍舊在南書房當值。根據《清史稿》記載,雍正繼位之初的祭文、敕書皆出自張廷玉之手。康雍交替期間,政務繁忙,每天的諭旨多達十多次,有的非常緊急,雍正便「口授大意」,張廷玉伏案疾書,倚馬可待。雍正愈發覺得張廷玉用起來順手。
雍正帝素來以勤勉著稱,沒想到,張廷玉更是勤快,史載:
「日侍內值,自朝至暮,不敢退,間有待至一二鼓。」
意思是說,張廷玉每天在內閣當值,從早晨工作到晚上,有時候還加班到夜里。
當時,內閣大學士以康熙朝老臣富察·馬齊為首,雍正便加封張廷玉為太子太保,兼任翰林院掌院學士,「命署大學士事」。即,張廷玉雖然不是大學士,但雍正讓他先進入內閣處理政務,儼然是把張廷玉當成大學士來使用,和馬齊搭班子。
到了雍正四年,雍正下旨拜張廷玉為文淵閣大學士兼任戶部尚書,兩年后,張廷玉再拜保和殿大學士,兼任吏部尚書。至此,張廷玉在雍正朝的內閣中,已經極具話語權。
雍正是一位銳意革新的帝王,他在位期間,掃除康熙晚年的弊病,刷新吏治、清理虧空,包括後來推行的「攤丁入畝」、「改土歸流」等新政,都少不了身為宰輔的張廷玉的謀劃和推行。
人們都知道雍正讓清朝的國庫充盈起來,其實,若少了張廷玉這位縝密謹慎、身兼戶部、吏部要職的內閣操盤手,雍正沒有這麼容易取得如此成就。
正因為如此,雍正才說張廷玉是「大臣中第一宣力者」。
張廷玉平時非常勤勉,有一次他生病告假,雍正一日不見他,便十分不自在。所以,《清史稿》評價說:
「廷玉周敏勤慎,尤為上所倚。」
可見,雍正對張廷玉的倚重。
雍正七年,雍正創立了軍機處,張廷玉成為第一批軍機大臣,從政治中樞,到參詳軍事,張廷玉可謂「位高權重」。不僅如此,軍機處的很多制度,都是張廷玉所定。《清史稿》云:
軍機處初設,職制皆廷玉所定。
張廷玉不僅為雍正朝的軍事做出了巨大的貢獻,還為清朝今后近兩百年的軍事制度奠定基礎。
雍正十年,在云南推行「改土歸流」的大功臣鄂爾泰被雍正調入京城,擔任保和殿大學士,成了張廷玉在內閣的搭檔。這對搭檔在清朝持續了十余年,對清朝的影響較大。
雍正十三年,雍正帝駕崩,張廷玉和鄂爾泰以及允祿、允禮被任命為顧命大臣,雍正留下遺詔,要在張廷玉死后將他配享太廟。然而,高處不勝寒,雍正的這個承諾,為張廷玉留下了隱患。
乾隆登基后,為了迅速站穩腳跟,對張廷玉尤為器重,乾隆不僅封張廷玉為三等伯爵,還讓張廷玉擔任皇子的教習師傅。并且,在《清世宗實錄》《明史》《大清會典》等重大文化工程方面,還讓張廷玉擔任總編纂官,總之,都說張廷玉在雍正朝深受重用,但在乾隆初年,乾隆對他的隆寵一點都不比乃父差。
不同的是,雍正重用張廷玉,是看重張廷玉的忠心和能力,乾隆寵信張廷玉,則更是看重張廷玉的威望和作用。
忠心和能力,一般是不會變的。但威望和作用,隨著乾隆的成長,則會逐漸變成劣勢,待到乾隆站穩腳跟,張廷玉這樣的老臣,必然會遭到他的嫌棄。
縱觀封建社會,先帝留下來的顧命大臣,大多有兩種結局,第一種是徹底壓制住新帝。第二種是等新帝羽毛長成,將顧命大臣踩在腳下。
之所以會如此,是因為顧命大臣往往威望甚高,他們或阻擋新帝施行「新政」,或用先帝時期的規矩來約束新帝,遮擋了新帝的成長,讓新帝不能隨心所欲,因此遭到了新帝的記恨。張廷玉熟讀史書,又負責編纂《明史》,以史為鑒,他當然知道自己該怎麼做。
事實上,張廷玉在乾隆初期雖然受寵,但他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,避免被他人抓住把柄。
例如,張廷玉位列宰輔,有人想通過他的兒子張若靄來巴結他,便給張若靄送了一些字畫。張廷玉聽聞后,讓兒子把畫退回去,并且怒罵兒子:
「我無介溪之才,汝有東樓之好矣!」
「介溪」是明朝內閣首輔、大貪官嚴嵩的字;「東樓」是嚴嵩之子嚴世藩的號。明朝嘉靖年間,嚴嵩權傾朝野,他的兒子嚴世藩更是貪婪成性,最終父子倆一起倒台。張廷玉能夠以嚴嵩父子為戒,足見他有多麼愛惜羽毛。
有一次,張廷玉有個族侄仗勢欺人,張廷玉立即勒令族侄辭官,回到桐城老家閉門思過三年。
不僅如此,張廷玉也非常顧全大局,毫無囂張跋扈之狀。早在雍正十一年,張廷玉之子張若靄考中一甲第三名(探花),在張榜那日,張廷玉對雍正說:
「自古科舉都是寒門子弟的晉升之路,我張家受兩代皇恩,已非寒門,犬子不宜和寒門子弟爭奪鼎甲。」
于是,張廷玉把兒子降到二甲,雍正欣慰不已。
到了乾隆十年,因鄂爾泰病逝,乾隆提拔訥親為內閣大學士。張廷玉乃前朝老臣,又有配享太廟之約,按理說他在內閣的地位應該在訥親之上。但張廷玉主動退居其后,讓訥親做「首輔」。搞得訥親非常惶恐。最后,乾隆親自拍板,在內閣班次中,訥親居首,如果在吏部行走,張廷玉居首。
這兩個例子,都能看出,張廷玉不但顧全大局,而且,他非常在意自己的名聲,不希望自己會留下什麼污點。
反觀張廷玉的搭檔鄂爾泰呢,從雍正十年他入主內閣之后,鄂爾泰的污點就不斷出現。雍正年間,他的弟弟鄂爾奇被李衛彈劾;乾隆年間,他的兒子鄂容安又被御史多次彈劾,鄂爾泰差點被逼辭官。鄂爾泰本身也有不少毛病,他平叛不力,縱容屬下等罪,史書記載都很明確。
然而,事與愿違,張廷玉雖然愛惜名聲,但高處不勝寒,乾隆時期,張廷玉和鄂爾泰搭檔了十年,他們都是先帝老臣,有盛名在外,滿漢大臣不自覺便以二人馬首是瞻,逐漸形成黨爭。《清史稿》云:
顧以在政地久,兩家子弟賓客,漸且競權勢、角門戶,高宗燭幾摧萌。
意思是說,張廷玉和鄂爾泰雖然沒有黨爭之意,但他們的門生們為了爭奪利益,難免相互傾軋,因此,「鄂黨」和「張黨」便形成了。
有一次,乾隆借劉統勛之口,要打壓張、姚(張廷玉的母親和妻子都姓姚)二姓官員。《清史稿·劉統勛傳》記載說:
張、姚二姓本桐城巨族,其得官或自科目薦舉,或起襲蔭議敘,日增月益。今未能遽議裁汰,惟稍抑其遷除之路,使之戒滿引嫌,即所以保全而造就之也。
意思是說:桐城的張、姚二姓士紳太多,每次科舉或地方舉薦,都有大量二姓學子,他們在官場上也相互照顧,外界早就看不慣了。為了讓他們不要自滿,應該三年之內都不準桐城張、姚二姓升遷。
其實,古代士族之間相互通婚,官場上相互照應非常正常,乾隆此舉,明顯是打壓張廷玉,讓那些跟著張廷玉混的官員都靈光一點。
張廷玉做了十幾年的宰輔,這點道理還是看得出來了。他知道,隨著乾隆的日漸成長,他這個老東西越來越討人嫌了。于是,張廷玉打算辭職。不曾想,這一辭職,便引來了事端。
乾隆十年,鄂爾泰去世之后,張廷玉感覺到了乾隆對自己的嫌棄和打壓,便有些「兔死狐悲」之感。于是,乾隆十三年,76歲的張廷玉第一次向乾隆提出辭官回鄉。沒想到,乾隆卻不放他,乾隆說:
「卿受兩朝厚恩,且奉皇考遺命配享太廟,豈有從祀元臣歸田終老?」
意思是,你是先帝承諾要配享太廟的老臣,哪能告老還鄉,歸田終老呢?
張廷玉不愧是兩榜進士,他口才并不輸給乾隆,張廷玉說:「宋朝、明朝也有許多大臣配享太廟,他們也能歸田終老啊。何況古人70歲就到了懸車之年,我現在76了,不應該再賴在朝堂上了。」
乾隆一聽,不樂意了,對張廷玉說:「你和他們怎麼能一樣呢,你為大清朝服務了40余年,和大清國運休戚相關,先帝既然讓你配享太廟,你就應該鞠躬盡瘁,累死在任上才行。」
自古以來,皇帝拒絕大臣辭官,有很多種辦法,但像乾隆以這樣的理由拒絕的,還真鮮見。
難道張廷玉要對乾隆說:臣辛苦一輩子了,不想活活累死?
所以,張廷玉這一次辭職,沒能成功。
那麼,很多人會詫異,乾隆既然不喜歡張廷玉,他為何不放張廷玉回鄉呢?
第一,古人云:良匠無棄材。乾隆也愛惜自己的名聲,先帝留給他的肱股之臣,他這麼輕易就放走了,會顯得自己不會用人。他想張廷玉最好能像鄂爾泰那樣,在任上病逝,這叫死得其所。
第二,可能還存在一個原因,張廷玉輔佐雍正13年,對雍正當年「弒兄殺弟」之類的事情了如指掌,張廷玉知道得太多,還是留在京城保險。
乾隆本以為,他和張廷玉辯論這一回,張廷玉就消停了。哪知道,張廷玉既然感覺到了乾隆對自己的疏離,便鐵了心不想伺候乾隆帝。
于是,到了第二年,張廷玉又一次提出辭職。張廷玉說得情真意切,說自己年逾七十,耳朵也不好使了,眼睛也花了。為了讓乾隆放心自己,他還說了一句「等后年陛下南巡,我必到江寧迎駕!」
張廷玉做了一輩子宰輔,他這句話很有深意,言下之意是:我隨時在您的掌控之中。
乾隆聽完,果然松口,答應張廷玉告老還鄉。哪知道,張廷玉在告辭之前,突然問了一句:
「蒙世宗遺命配享太廟,上年奉恩諭,從祀元臣不宜歸田終老,恐身后不獲更蒙大典。免冠叩首,乞上一言為券。」
意思是 ,當初先帝許我配享太廟。但是您去年說,配享太廟的老臣,就不應該歸田終老。如今我告老還鄉了,不知道今后還能不能配享太廟,希望陛下給臣一個準話!
很多人認為,張廷玉是老糊涂了。他說這話不是擺明了更相信雍正,不相信乾隆嗎?
其實,筆者不這麼認為,我認為,張廷玉的確不相信乾隆,但他沒有老糊涂。他之所以這麼說,是因為他太在意自己的名聲,太想配享太廟了。他擔心乾隆會因他「歸田終老」,而取消了他配享太廟的待遇。張廷玉光明正大地說出來,乾隆必然不會再耍賴。
事實證明,張廷玉老謀深算,他成功了。《清史稿·張廷玉傳》記載:
上意不懌,然猶為頒手詔,申世宗成命,并制詩示意。
乾隆當時雖然不太高興,但拗不過張廷玉,乾隆頒布一道詔書,派人送到張廷玉府上,重申了雍正當年的承諾,給了張廷玉一個定心丸。
但乾隆畢竟是天子,張廷玉的目的達到了,卻惹了乾隆不高興。張廷玉接到詔書后,第二天一大早就派兒子張若澄入宮替自己謝恩。乾隆心里的怒氣終于爆發了,他認為,張廷玉倚老賣老,竟然不親自來謝恩。
其實,在古代,皇帝賞賜老臣,老臣讓兒子前來謝恩是有先例的。張廷玉當時已經77歲,頭昏眼花,派兒子來謝恩,并不失禮。但乾隆抓住張廷玉的「錯處」不放。張廷玉聽聞后,第二天只得由兩個兒子攙扶著自己,顫顫微微地入宮,跪在地上親自謝恩,并說自己老糊涂了,懇求乾隆撤了自己配享太廟的待遇。
張廷玉果然是廟堂高手,乾隆前天剛頒布詔書,若今天突然撤掉,豈不打臉?所以,張廷玉算準了乾隆不會這麼做。果然,乾隆雖然褫奪了張廷玉的伯爵爵位,卻仍舊許他配享太廟。
不得不說,乾隆雖然在有意打壓張廷玉,但張廷玉也有算計乾隆的一面。
第二年二月,乾隆的皇長子永璜病逝,剛過了初祭禮,張廷玉便申請離京回鄉。乾隆登時大怒,因為張廷玉曾做過幾位年長皇子的老師,永璜也是張廷玉的學生,所以,乾隆認為張廷玉不念及一點師生情誼。于是怒斥張廷玉,并且告誡張廷玉:你看一看歷史上配享太廟的那些大臣,哪個一像你這樣?你自己說,你還有沒有這樣的資格?
張廷玉這一次是真的惶恐了,連連上書告罪,請求罷免自己配享太廟的待遇。乾隆終于逮著機會,便順勢取消了太廟之約,然后放張廷玉回鄉。
乾隆十五年的春天,張廷玉惹了乾隆一身嫌,配享太廟的待遇也沒了,失落地離開京城,回到家鄉。但乾隆并沒有忘記張廷玉,不忘時時敲打他。
不久后,四川學政朱筌犯罪被查,朱筌是張廷玉的姻親,曾得到過張廷玉的舉薦。乾隆便以此為由,派人從北京趕到桐城,專門斥責張廷玉,讓張廷玉把歷年朝廷賞賜給他的東西全部交出來。來人把張廷玉家中挖地三尺,把所謂的「御賜之物」全部帶走。
朝廷的人走了,79歲的張衡臣垂坐老宅,望著北方的晚霞,心如苦蒿。他或許在想,他在清朝為官50年,戰戰兢兢,從未犯過大錯,他得到的到底是什麼?是雍正給他畫的一張餅,還是乾隆給他的白頭之嘆?
五年后,張廷玉在家中病逝,享年84歲,去世之前,江南省的督撫沒有一個人前來看望他。乾隆得知張廷玉去世后,突然釋懷,謚張廷玉「文和」,并且決定履行雍正的承諾,將張廷玉配享太廟。
事實證明,乾隆把張廷玉折騰一遍后,最終擺出一副仁君的面孔,把欠張廷玉的都給了他。
筆者讀清史發現,張廷玉晚年的種種不幸,以及他和乾隆的種種矛盾,幾乎全部因為四個字——配享太廟。
張廷玉太想創造紀錄,太想配享太廟了,以至于,他雖然想告老還鄉,卻仍對配享太廟念念不忘。他因為這四個字得罪乾隆,也因為這四個字晚景凄涼。
筆者認為,張廷玉對清朝是有巨大貢獻的,他在清朝為官50年,兢兢業業輔佐三代帝王,他對清朝制度的改革,對清朝山河的治理,對「康乾盛世」的締造,都有無法忽略的功勞。
《莊子·外篇·卷五》中有句話,非常經典:
名,公器也,不可多取。
這句話翻譯過來的意思是說:名聲,是天下人共有的,不可過分貪婪。張廷玉毫無疑問是功臣,值得后人尊重。但他卻在身后留名方面,過分執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