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宋嘉祐八年三月二十九日(1063年4月30日)夜里,宋仁宗趙禎突然駕崩。
曹皇后痛哭一場后,忽然想到了什麼,當即阻止了想要出宮報喪的內侍,并悄悄派人去召韓琦等重臣天亮后入宮,共同商量由誰來繼承皇位,此后不久,趙曙就被召入了宮中。
趙曙進宮后,聽聞眾人的意思,大驚失色連忙說「我不敢做,我不敢做」,說罷轉身就走,說什麼都不肯繼承皇位......
韓琦等人見狀,只得沖上去將他抱住,七手八腳為他穿上了黃袍,安頓好了趙曙,才派人出宮報喪,
與此同時,眾人將翰林學士王珪找來草擬遺詔,王珪從沒想過會遇到這樣的場面,慌亂得不知如何下筆,虧得韓琦臨變不驚,吩咐他按自己說的寫。
到了下午兩點左右,百官自垂拱殿門外哭著涌到了福寧殿前,韓琦宣讀遺詔,新皇趙曙登基,這位新皇帝就是宋英宗,那一年他31歲。
英宗剛坐上皇位的兩天,表現得十分果斷英明,行事作風讓朝臣們那叫一個滿意,暗自慶幸遇到一位明主了,誰料四月初四日晚,英宗突然得病,據《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》記載,英宗當時是「不知人,語言失序」,等到宋仁宗入殮的日子——四月初八那天,英宗的病情不但沒有好轉,反而加劇了,居然「號呼狂走,不能成禮」,像極了精神失常的表現.... .....
還好韓琦反應快,當即拉下帷賬,命幾名內侍護持皇帝,才讓葬禮正常進行。
正因為英宗得了這個病,朝臣們不得不請曹太后垂簾聽政,這也使得本就沒有血緣關系的母子二人,關系愈發緊張起來,待到英宗康復,曹皇后甚至表現出不愿還政的意思,多虧了朝中大臣們執意要她還政,英宗這才開始親政,這一年是治平元年(1064年)。
可萬萬沒想到,宋英宗親政僅半個月,就演出了一場持續18個月的鬧劇震驚朝野,這就是北宋史上有名的「濮議」。
等到這場鬧劇平息,宋英宗的生命也走到了終點.......
宋英宗趙曙行事雖說有些荒唐,卻有著振作國勢的宏圖大志,面對仁宗留下來的內外交困的局面,曾希望改革積弊,提出「積弊甚眾,何以裁救」的問題,遺憾的是沒有獲得韓琦、富弼等重臣支持,‘英宗本人重病纏身,再加上「濮議」事件,他救治積弊的愿望最終化為了泡影。
趙曙 ,原名趙宗實,并不是宋仁宗趙禎的親生兒子,從血緣關系上說,他是仁宗的堂侄,
趙曙的生父是濮安懿王趙允讓,生母是趙允讓的妾室仙游縣君任氏,
原本他與皇位是無緣的,可偏巧宋仁宗膝下只有他這麼一個養子,
機緣巧合之下,就這樣成為了北宋第一位以宗子身份繼承大統的皇帝。
說起來,宗室子弟那麼多,為何偏偏是趙曙成了宋仁宗的養子呢?
這要從趙曙的親生父親——趙允讓開始說起了。
當年宋仁宗的父親宋真宗趙恒,著實為自己的子嗣問題操碎了心,
在仁宗趙禎出生之前,真宗膝下曾有過五個兒子,
豈料其中四個兒子早夭,僅剩的一個兒子祐也在9歲那年去世了,
那時真宗已年近四十歲,為了避免出現后繼無人的狀況,他不得不選一名宗室幼童養在身邊。
這名幼童便是趙允讓——真宗的四弟趙元份的第三子。
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未來真宗的皇位是由趙允讓繼承的時候,劉德妃的宮女李氏生下了一名皇子,這便是後來的宋仁宗趙禎,
欣喜若狂的宋真宗,隨后就將趙允讓送回了家中。
從這個方面來說,宋仁宗從趙允讓的兒子中挑選一人來當養子多少有些補償的意思。
另外,趙允讓的兒子特別多,一生共有22個兒子,
趙曙在眾兄弟中排行十三,他是在四歲時(景祐二年,公元1035年)被選入宮中撫養的,
也就是說,當時趙允讓的身邊起碼還有十來個兒子,送一個去宮里不妨事。
其實應該還有一個重要原因,那就是仁宗打算用這種方式「求子」,
誰讓趙允讓子嗣興旺呢,
這就如同舊社會時不少人家給女兒取名「招弟」寓意招來個男孩,
畢竟景祐二年的時候,趙禎才剛25歲,他還有大把時間和機會生育親生兒子,
這麼年輕的時候抱養孩子,顯然不會只是認為再也生不出兒子來才這麼做的。
其實趙曙入宮兩年后(景佑四年,1037年),還真就為仁宗「招」來了個兒子——趙禎的長子趙昉,
只可惜這名皇子出生即逝。
又過了兩年,到了寶元二年(1039年),仁宗的次子趙昕出生,
之后,8歲的趙曙便被送回到了其父趙趙允讓身邊。
對于趙曙是在趙昕出生后被送回了家里這一段史料,《續資治通鑒長編》認為趙昕是在寶元二年八月十五日出生,而趙曙早在六月壬申日就回去了,
而《宋史》記載「寶元二年,豫王生,乃歸濮邸」疑誤,
本文考慮到宋史仁宗實錄中,并沒有六月壬申日那一天的相關記載,
而《宋會要輯稿》這種官修的史料也沒給出具體日期,只說「寶元二年,出居睦親宅」
,因此依舊采用了《宋史》的說法。
那為何偏偏選中了身為庶子的趙曙呢?
其實宋朝時期,庶子在家中的地位遠比前幾個朝代高出一大截,尤其是在遺產分配問題上,
不乏有嫡子、庶子平均分配的記載,由此可見,趙曙雖為庶子卻不是個緊要問題,
我認為仁宗選擇他的原因是年齡剛好合適,
四歲的孩子已不似襁褓中的嬰兒那麼嬌弱,再過一兩年就要接受教育了,
因此,應該是年齡的緣故。
又過了兩年,趙禎又有了第三個兒子,取名趙曦,
這樣看來,皇位是輪也輪不到趙曙了,
怎料世事無常,
康定二年(1041年)趙昕夭折;慶歷三年(1043年),趙曦夭折,33歲的仁宗又沒了兒子。
剛開始的時候,仁宗還是能夠接受這個現實,畢竟正值壯年,還有機會生出兒子來,
誰知諾大個后宮,此后竟無一人為他生下兒子,生的都是女兒........
俗話說「皇上不急太監急」,
這回太監沒急,倒是朝中大臣們著急了。
確立皇位繼承人,是每個朝代的頭等大事,這關系到王朝的穩定與未來,
眼瞅著仁宗的年紀越來越大,后宮遲遲生育不出皇子,他們怎麼能不心急呢?
更讓他們揪心的是,宋仁宗的身體多次「不豫」,偶爾也會人事不知、胡言亂語起來,
這種病狀在太宗長子趙元佐、三子真宗身上一再重現,似乎是趙宋宗室的家族病,
不是他們多慮,而是仁宗的狀態讓他們意識到這件事是真的不能再拖了,
于是大臣們不斷上書「提醒」宋仁宗早日立儲。
知諫院范鎮、并州通判司馬光、御史趙抃等人先后上書,
要知道這麼一個敏感的提議,但凡仁宗想歪了,他們這些大臣的下場可想而知,
不過仁宗倒是沒想歪,可卻也是毫無回應,就是不表態。
范鎮見仁宗不搭理此事,急得胡子都白了,
仁宗見他這個模樣,于心不忍,終于說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,
他也知道這個事已經迫在眉睫了,可他想把皇位傳給自己的親生兒子,想再等個三二年,
這一年是嘉祐元年(1056年),
可等到了嘉祐三年(1058年),眼見宋仁宗還是沒有立儲的打算,
歐陽修、包拯、吳奎、劉敞、富弼、文彥博、王堯臣等人開始新一輪的上疏行動,
無論這些人怎麼講,趙禎就是不聽.......
這一年張堯佐去世,仁宗發牢騷說:台諫官總以為我用張堯佐,就像唐明皇用楊國忠一樣,會招來播遷之禍,我看也不見得。
一旁的唐介接口說:恐怕還不如唐明皇哩,唐明皇還有兒子肅宗興復社稷,您要靠誰?
仁宗氣得臉色都變了,楞是無法反駁,憋了半天才說:此事與韓琦商量久矣。
這是說他終于決定要立儲了嗎?
如果真是這樣反倒省心了,偏偏當時仁宗跟韓琦談的是:后宮有孕了!
仁宗表面上裝作不著急的樣子,實際上他比誰都著急,
私下里沒少在后宮下功夫,嬪妃們生不出兒子,他就從民間挑選新人入宮,
他都48歲了,
這個年紀能生下兒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,但他不甘心啊,
好在終于有名女子懷上了身孕,仁宗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身上。
然而事與愿違,結果生下來的又是個女兒........
時光一晃,轉眼就到了嘉祐六年(1061年),
宋仁宗望眼欲穿地盼了28個年頭,仍然沒能等到一個兒子出生,
大臣們再次請求立儲,仁宗也知道這還真是沒法再拖下去了,終于同意了。
于是趙曙被任命為秦州防御使(掌軍事)、知宗正寺(掌管皇族之籍),
明眼人一看就知道,這是打算給他鋪路了,
可趙曙這個時候還在為父親趙允讓服喪,以守喪期未滿而推辭了,
到了嘉祐七年(1062年)八月,趙曙守喪完畢,又被授給前職,趙曙再次推辭,
朝廷只得同意他趙罷去宗正一職,旋即就讓他又擔任了岳州團練使。
與此同時,韓琦向仁宗建議:任命知宗正寺,外人認為就是皇子,現在不如立即為其正名。
仁宗趙禎便下詔宣布趙宗實為「皇子」,封鉅鹿郡公,改名趙曙。
值得注意的是,
他未將趙曙立為皇太子,只是普通的皇子,到底還是給自己留了一條「后路」,
顯然還是不死心,盼望著能等到親生兒子的出生,視趙曙如同備胎一樣,
將來給他的親生兒子讓路。
大概是趙曙也猜到了仁宗的用意,這次他以生病為由,推托著不肯搬到皇子的住所。
「使者往返數四,留禁門至四鼓,皇子終不至」,
趙曙還去請潭王宮教授周孟陽撰寫奏疏,
周孟陽覺得奇怪,于是問道:你堅持稱病,到底是為什麼呢?
趙曙回答說:非敢邀福,以避禍也。
短短八個字,卻說出了趙曙的擔憂,多少人為了皇位爭得頭破血流,趙曙卻看得清,
他趙曙只是年幼時期被皇帝夫婦養育過幾年,算不得有什麼法理,
仁宗又是如此反復無常,倘若他最終沒有當上皇帝,
那麼未來新任皇帝是不是會對他加以迫害,畢竟歷史上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。
周孟陽一語點破,說:你現在不接受,假如能回去做藩王,就會無事了嗎?
趙曙這才反應過來,接受了皇子身份、同意搬家,「行李蕭然,無異寒士,有書數廚而已」,
臨走之前對小廝說:謹慎地守好我的屋舍,皇上有了后嗣,我就回來。
這句話仿佛驗證了我們前面所說的,趙曙可能認為這次進宮仍舊是為了給仁宗招來兒子。
然而宋仁宗本就體弱多病,再加上年老力衰,最終也沒能盼出一個親生兒子,于半年多后去世了,
接著就發生了開頭的一幕。
雖說趙曙是唯一的皇子,但宋仁宗至死也未將他冊立為皇太子,
所以,曹皇后將韓琦等人叫進宮中商議此事就不奇怪了。
關于這一段史料,尤其是曹皇后的態度,究竟是先通知韓琦等人進宮還是先通知了趙曙,是有不同說法的,
據《續資治通鑒長編》記載,
蔡氏直筆云:仁皇暴崩,慈圣光獻皇后秘不發喪,密召英宗入禁中,降內批宣大臣。
還有一段曹皇后與韓琦的對話內容:
后發哭曰:天下不幸,夜來官家忽然上仙。
大臣發哭。
后曰:怎奈何,相公?官家無子。
琦曰:皇后不可出此言,皇子在東宮,何不便宣入?
后曰:只是宗室,立了他,后莫有人爭?
琦曰:更何可擬議!
后乃曰:皇子已在此。
方命捲簾時,英宗已即位了。
琦退謂同列曰:適來敢亂發一言耶!
于是宣班,草遺制。
而邵氏聞見錄也說:仁宗大漸之夕,光獻即召英宗入,翌日大臣方入。
對此,作者李燾認為,蔡氏直筆所記載的對話內容,若真有其事,韓琦家傳必然不會漏記,恐怕這只是傳聞,不可信,
而且當時大臣司馬光的日記,也說「英宗在外,翌旦召入」;韓琦家傳亦云「遣中使扶持皇子,須臾皇子到,與日記略同」,
官修的實錄、本紀也說:輔臣至福寧殿,皇后傳遺旨,命皇子即位,不云先召皇子入也。
而不是曹皇后先召皇子入,翌日才召輔臣。
這兩種說法,區別就是:趙曙能坐上皇位,究竟是曹皇后的安排還是韓琦等人的支持?
其實從后面發生的事來看,
是韓琦等人硬把趙曙拉上皇位的,畢竟趙曙的皇子身份也是他們努力討來的,并不是每個有能力的大臣都算得上社稷大臣,
韓琦做到這個程度無可厚非,所以官修的史料應該是靠譜的。
而且,曹太后與趙曙之間的關系一度相當緊張,調和母子二人矛盾的還是他們這個老臣。
起初宋英宗趙曙走馬上任后,不負眾望表現出有為之君的模樣,
可為何突然就發了「瘋病」呢?
說起來,從前面趙宋一族的情況來說,似乎這個家族有這方面的遺傳病,
但奇怪的是,宋英宗坐在朝堂的時候,表現得很正常,
偏偏在后宮里舉止失常,對內侍毫無道理地說打就打。
不過曹太后勸他注意自己皇帝的身份時,他也只是出言不遜,顯然不似「不知人事」,
反倒更像是在鬧脾氣。
而且,面對其生父的名分問題,也就是長達18個月的「濮議」之爭,
趙曙面對著群臣的強烈反對這樣大的壓力,依然沒有什麼疑似「精神失常」的表現.........
按世俗的看法,英宗倘若真得了「瘋病」,應該是無法克制自己的行為,
然而從史料來看,除了首次「發瘋」,
之后英宗的表現可以說是「無理」、「胡鬧」,算不得「失常」,
這不得不讓人起疑,他到底得了什麼病,果真是「瘋病」嗎?
有人認為,他這就像是「范進中舉」一樣,忽然當上了皇帝,激動之下就牽動了家族病爆發了,
其實我們看他首次表現得「失常」的日子,那一天他已經在皇位上坐了7天之久,
都過了這麼些日子,再怎麼激動的心情也該平復了。
到是他在坐上皇位之前,頂著的壓力有激發他病癥的可能性,
想想,一個四歲被收入宮中養育、八歲被送回家中的孩子,首先內心的落差是不言而喻的,
這也使得他不得不時刻注意著自己的言行,表現出一種符合他的身份的姿態,
以防別人說他仗著恩寵胡作非為,
等到成年后,面對反復無常的仁宗,他對未來也是充滿憂慮的,
長年處于精神高度緊張之中,忽然坐上了皇位,使得趙曙剛剛即位就得了瘋病,
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。
不過, 有沒有他是裝病的可能呢?
我們先看曹太后與英宗這對母子之間的關系,
說是親厚,實際是曹太后只算是養育了他四年的時間,與實質上的養母還是有些區別的,
曹太后也將自己名義上的養女、實際是外甥女的高滔滔嫁給了趙曙,
北宋的后宮嬪妃似乎都有收養女兒的習慣,這樣做的目的不難猜測,多是為了固寵之用,
從這一點來說,曹皇后對于趙曙這個養子,也存在著一定程度的控制欲,
而新上任的英宗,不僅要面對一個略顯強勢的養母,
還要面對一眾能夠左右朝政的老臣,
使得他感覺自己被束縛著手腳,無法實現心中的宏圖大志,
因此耍脾氣,想擺脫皇帝身份。
所以,曹太后出來聽政,英宗自己則是為了獲得「自由身」不停地折騰著,
幸好這些大臣能忍受,韓琦甚至親自端著藥送到趙曙的嘴邊,
不過趙曙根本不買賬,只飲了一口便推開了,藥湯灑了韓琦一身........
雖說這有些過分了,不過反倒說明趙曙的病情沒有想象中的那麼「瘋」。
趙曙著實胡鬧了好一陣子,與曹太后的沖突也是越來越多,
他認為太后對他太刻薄,處處給他小鞋穿,甚至對韓琦說:母后待朕少恩!
而曹太后在小人的挑撥下,也生出了廢掉趙曙的心思,立一個聽話懂事的人來當皇帝,
這樣,朝廷便出現了一場嚴重的政治危機。
哪怕趙曙身體好轉,曹太后卻遲遲不肯還政.......
為此韓琦、司馬光、歐陽修等幾位大臣在兩宮之間做了不少的工作,
甚至綿里藏針「暗示」曹太后不要動廢掉趙曙的念頭,他們可不希望再出現個劉太后當政的局面。
最終,曹太后迫于形勢,同意歸政了。
不過這恰恰也說明,英宗不像是真得了「瘋病」,否則朝臣們怎麼會這麼堅定地守護他的皇位呢?
英宗終于親政了,頗有所作為,他知人善任將直臣唐介召入朝,讓他權御史中丞,
但僅僅過了半個月,因英宗生父的名分問題,引發了一場持續18個月的論戰,這就是北宋史上有名的「濮議」。
血濃于水,他想把生父也升格為皇帝,將這個問題交給禮官和待制以上的朝臣去討論。
以王珪、司馬光為首的大部分朝臣認為,按照禮制,帝王由旁支入承大統,就應該以先皇為父,而不能以本生父母為考妣,英宗應稱他的親生父親為「皇伯」;
而大權在握的韓琦等人卻認為,「出繼之子,對所繼所生皆稱父母」,英宗應稱他的親生父親為「皇考」,這也是英宗自己的意思,
其實韓琦等人并不算是為了討好英宗,而是從現實角度考慮,畢竟當今皇帝是英宗,
他們要一心一意地擁戴英宗,追尊其生父情有可原。
不過這確實有違禮法,畢竟英宗能夠繼承皇位,還是因為他是仁宗「皇子」的身份。
雙方各執一詞,引經據典,唇槍舌劍,不亦樂乎。
有意思的是,18個月后,原本強烈反對「皇考」之稱的曹太后,態度大變,
竟然在議定濮王為皇考的詔書上簽押了!令人費解。
有人傳言,這是曹太后后誤簽,
不管怎樣,白紙黑字,詔書發出了這是事實,
太后既已下詔,趙曙即命百官停止討論,至此,濮議一事塵埃落定。
英宗親政時,還非常重視書籍的編寫和整理。
司馬光寫成了一部《歷年圖》進呈給英宗,英宗對此大加贊賞。
還對其書寫成的《通志》八卷,大約即是後來的《資治通鑒》的前八卷,予以充分肯定和鼓勵,
從財政、物資、人員方方面面支持司馬光編修史書的事業,
應該說,史學巨著《資治通鑒》也應該算上宋英宗的一份功勞。
雖然英宗在生父名分問題上取得了小勝,但他本人不久也因重病纏身難以理朝。
韓琦等大臣進宮看望,見他病情沉重,知道又將面臨又一次君權交替的嚴峻考驗。
為此,他開始關照英宗的長子趙頊朝夕不離皇帝左右,
趙頊認為身為人子這本就是分內的事,韓琦卻意味深長地說:不僅如此啊。
想來心中早有了打算。
治平三年(1066年)十二月,英宗病情加劇。
韓琦趁著英宗神智還清醒時,請他「早立皇太子,以安眾心」,并把紙筆遞給了他。
英宗費力寫下了七個大字:立大王為皇太子。
韓琦看后說:一定是潁王,煩圣上再親筆書寫。
英宗只得拿起筆,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添上了「潁王頊」三字,放下筆后泫然淚下。
這場景令人心酸,
出宮時,文彥博問韓琦是否看到英宗流淚,
韓琦說:國事當如此,有何辦法!
治平四年(1067年)正月初七,趙曙病逝,享年三十六歲,在位四年,廟號英宗。
英宗去世時,韓琦急召皇太子趙頊前來,其間英宗的手忽然動了一下,
另一宰相曾公亮擔心英宗活過來都要背上大逆罪,提醒韓琦。
韓琦不為所動,說:先帝復生,乃太上皇。
繼續安排趙頊即位,他就是宋神宗。
帝初晏駕,急召太子,未至,帝復手動,曾公亮愕然,亟告韓琦,欲且止勿召。琦拒之曰:「先帝復生,乃太上皇。」愈促之。——《續資治通鑒》
宋英宗趙曙在位時間雖短,卻有志革除冗兵、冗官、冗費等弊政,
可惜天不假年,宏圖未展、英年早逝。
他死后宋朝所面臨的危機則進一步加深,
僅財政一項,仁宗時每年虧空的數額達300萬緡以上,英宗時竟達到1570余萬緡,
英宗的喪葬費,也因財政困難不得不大大削減。
對于宋英宗的一生,《宋史》說他執意推讓,最終還是登上了帝位,是天命,
因為疾病早逝而不能大有作為,然而卻使百代以下,都欽佩敬仰他的高風,歌頌嘆服他的大德.......
耐人尋味的是,宋英宗臨終之前的眼淚,代表著什麼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