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朝偉,出道40年了。
最近,他的個人紀錄片《人生半山腰》播出,很多人得見男神61歲的生活:
常居日本,逍遙自在,和劉嘉玲長期分居。
網友吐槽「兩夫妻各玩各的」,他卻意外松弛。
在紀錄片中,他約上好友一起爬山,騎車,燒烤,聊起曾經,不再社恐,無比健談。
這也讓我想起嘉玲姐的評價:
「一般人覺得偉仔不茍言笑,但其實他在熟悉的人面前很會說笑話,有時還會表現出童真的一面。」
的確,回望他的交際圈,老友不多,但基本上都相熟20年以上,個個都是傳奇人物。
他們一路走來,見證了香港娛樂圈最熱鬧的時代——
生動有趣,煜煜生輝。
回到上世紀80年代的港娛,入行當演員總繞不過TVB藝員訓練班。
梁朝偉也不例外,但如果沒有他的竹馬好友周星馳 ,也不會有後來名震江湖的天才影帝。
兩人相識微時,梁朝偉的同學要追周星馳的姐姐,拉上他們當電燈泡。當事人戀愛沒談成,他倆倒成為了至交好友。
彼時梁朝偉還只是個賣家電的售貨員,經常被心懷演員夢的周星馳「騙」去,拍一些自導自演的戲碼。
周星馳要當好人,他就只能當那個被好人打死的壞人。
多年后回想起來,影帝才醒悟一笑:「其實我就是個工具人。」
可那時他還懵懂,天天被周星馳洗腦畫餅「當演員有多好」,心一軟就陪好友辭掉工作,雙雙報考TVB1982屆藝訓班。
結果,陪跑的人被錄取,第二次考的周星馳又黃了。
梁朝偉:「我就想知道,你那晚跑去信箱多少次(等TVB錄取信)?」
周星馳:「沒數過啊,我就不停上樓下樓上樓下樓哈哈哈哈哈……」
十年后同框說起此事,兩人笑得前倒后歪,眼淚狂飆。
後來還是多虧鄰居戚美珍幫忙引薦,周星馳才得以進入了藝訓班,和梁朝偉成為班上年紀最小的倆同學。
同班的,還有吳鎮宇,以及後來成為梁朝偉最好朋友的吳廷燁。
吳鎮宇曾爆料在班里排隊吃飯時,個子矮的梁朝偉和周星馳總是你推我讓,誰都不肯排前面,生怕自己被人說是最矮的那個。
竹馬之誼尚在繼續,可兩人的命運已走到了分岔口。
幸運的梁朝偉,在兒童節目《430穿梭機》當了半年主持后,轉向拍劇,龍套沒跑幾次,就當上男主角,又憑借《鹿鼎記》中的韋小寶一角一炮而紅。
《鹿鼎記》的另一男主是劉德華,加上黃日華、苗僑偉、湯鎮業,五個年齡相當的當紅辣子雞被安排一起表演雜技節目。
從此就有了80年代赫赫有名的TVB五虎將,風頭一度蓋過周潤發、鄭少秋兩位電視一哥。
五虎疊羅漢,劉德華胸口碎大石,梁朝偉口吞玻璃、牙齒拉車……
那時的香港藝人沒點技藝都不好意思上台,一個比一個敬業玩命,這種拼勁在如今的娛樂圈再也看不到了。
後來別的電視台想挖角,只看中梁朝偉和劉德華。 劉德華認為五虎是一體,要走一起走,要留就由他代表大家和TVB談漲薪。
TVB卻采取逐個擊破的方式,說服了家境貧寒的梁朝偉和黃日華留下。
五虎出走失敗,劉德華更慘被雪藏一年。加之這些年來,梁朝偉和四虎私交甚少,外界因此傳他背叛兄弟,才會鬧不和。
不和倒不至于,出走事件后,五虎在各種公開活動上,還是關系融洽。
只是相比其他四虎工作完就愛湊一起玩形成的兄弟情誼,那時梁朝偉忙于養家一心工作,加之性格孤僻從不參加聚會,私底下自然玩不到一起去。
隨著他轉攻大熒幕后,金像獎拿到手軟,又當上戛納影帝,事業已經不是其他四虎能追得上的。交集減少,情誼變淡,倒也是人之常情。
至于當年背叛兄弟事件,多年后黃日華也還了他一個清白:首先續約TVB的人是自己,梁朝偉背了20多年黑鍋。
比起媒體一直爭執此事孰對孰錯,五虎彼此卻從無計較,這份豁達大度更為難得。
再回頭看周星馳,接替梁朝偉在《430穿梭機》當了5年主持人,又跑了幾年龍套,才如愿繼續表演路。
幸好,兩人兜兜轉轉,還是頂峰相遇。
2005年,金像獎頒獎典禮上,周星馳帶著《功夫》坐在台下。
梁朝偉站在台上頒獎,看到名單笑得無比燦爛:「最佳電影~咦~《功夫》」。
老友重聚,沒有相擁,默契伸出彼此的手。
他們在台上交談時,是止不住的笑意。
個天才,一個怪才,成名后卻從無電影合作,外人因此認為他倆漸行漸遠。
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,梁朝偉拍《一代宗師》要學詠春,周星馳知道后,主動指導他拳法。
周星馳還曾在訪談中談到,十幾年來總有一個朋友喝醉酒后就打電話跟他說:「星仔啊,要照顧好自己。」
他沒有點名,但人人皆知:唯獨梁朝偉,才會喚他「星仔」。
有些朋友,是知道你很好足矣,不必時時掛嘴邊。
進入電影圈的梁朝偉,遇到了最懂他的王家衛,從此走向演藝巔峰。
拿到5個金像獎影帝,4個出自王家衛的電影。
坑貨王家衛現場寫劇本,字跡龍飛鳳舞,大家都看不懂。
唯一看懂的梁朝偉,就默默當起了翻譯。
但要說和梁朝偉最合得來的演員,一定是張國榮。
兩人被王家衛忽悠去阿根廷拍《春光乍泄》前,合作過幾次,還是樓上樓下的鄰居,卻鮮少有私交。
得知第一場戲要拍親密戲,梁朝偉委屈到打電話給劉嘉玲訴苦:「我接受不了。」
卻沒想到一部電影拍下來,兩人惺惺相惜,友情火速升溫。
張國榮在劇組過生日,梁朝偉點燃蠟燭,喊他許愿。哥哥又調皮了,一邊對著沒穿上衣的梁朝偉拍照,一邊狂笑不停:
你完蛋了,照片都會發出去!
「被威脅」的影帝看著鏡頭,委屈巴巴又無奈。
有過嬉戲打鬧,也有過患難與共。
張國榮不幸感染上阿米巴菌,一度絕望到要寫遺書時,是梁朝偉請到自己的香港醫生幫忙診斷和治療,才救回哥哥一命。
哥哥把這份救命恩情銘記在心,「全靠他,要不然我回不來。」
回港后,兩人交往變密切。
張國榮總愛跑到梁朝偉家,和劉嘉玲、王菲一起打麻將,梁朝偉就在旁邊為他們沏好茶,之后跑去放自己喜歡的搖滾。
哥哥在節目上說起這事,一邊吐槽搖滾聽到他頭暈,一邊大贊偉仔徹的茶很香
旁邊的梁家輝打岔:你們變得合拍了?原本你都受不了他喝茶的。
被拆穿的張國榮,又倒在一旁哈哈大笑,「是啊,我受不了。」
看似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聊天,回望真是有趣至極。
2001年的金像獎上,在度假的張國榮專門趕回香港頒發最佳男主角獎。
候選名單,有梁朝偉、周潤發、梁家輝、劉德華、吳鎮宇。
被同為頒獎嘉賓的張艾嘉問到最希望誰得獎,張國榮表示無所謂,大家都是好兄弟。
又被問及誰更熟,哥哥脫口而出:梁朝偉,畢竟親過。
繼而一臉壞笑道:他答應了我一件事,不知道敢不敢做呢?
念出獲獎名單后,梁朝偉噘著嘴上台,搖搖晃晃,張國榮立馬跑去扶他。
江湖傳聞,當天他是和劉嘉玲吵架了,所以借酒消愁,就有了醉酒領獎的名場面。
事實卻是,他頒獎前和王家衛一大幫人喝酒,酒太好喝,忍不住多喝兩杯,上頭了。
于是觀眾看到了史上最短獲獎感言:「多謝王家衛啊,多謝。」
那麼答應哥哥的事情是什麼?拿了影帝,就當眾獻吻,敢不敢?
梁朝偉哪有不敢的,貼面吻立馬安排。
台下觀眾,個個笑成了張艾嘉。
對了,當晚張曼玉同樣因為《花樣年華》喜提影后獎,可她沒來現場。
梁朝偉第二次上台代領獎,戴著墨鏡拽拽地說了一句:張曼玉說,多謝我。
頒獎的是周潤發和梅艷芳,趁著梁朝偉喝醉了,都笑著向他索吻。
這些巨星老友齊聚一堂,肆意開玩笑、打鬧嬉戲的名場面,如今想想都無比珍貴。
3年后,同樣的金像獎台上,變成梁朝偉為張國榮頒獎,可故人已不在。
他說:我失去了一位好對手,好朋友。
對于哥哥的離開,他鮮少公開表達悲傷。
劉嘉玲說,當初噩耗傳來,梁朝偉沒哭,只是很長一段時間閉門不出,整天在屋子里抿著嘴,當幾天過去,大家慢慢接受哥哥去世的事實,他才崩潰,哭到臉都腫了。
後來,梁朝偉的手機通訊錄依然留著哥哥的電話號碼,有一次不小心撥錯了,哥哥熟悉的留言聲再度響起。
他呆住了,反應過來才說了一句:「不如我們從頭來過。」
這是《春光乍泄》里,何寶榮對黎耀輝說的台詞。
可惜電話那頭,再也無人回應。
張國榮逝世十周年,經紀人陳淑芬為他籌備紀念晚會。
鮮少唱歌的梁朝偉專門找張學友學習唱歌技巧,為哥哥唱了一首《為誰共鳴》。
去年4月1日,梁朝偉又罕見曬出兩人舊照,配文:何寶榮,你還記得黎耀輝嗎?
不會有應答了,但也沒關系。
如今20年過去,梁朝偉依然記得張國榮。
有些朋友,哪怕物是人非,也會牢牢記在心底。
說到唱歌,梁朝偉年輕時,也當過歌手出過專輯的。
愛搖滾的不羈少年拒當小鮮肉,打扮前衛,個性十足。
冷知識,梁朝偉還是第一個戴鼻環的港星。
但觀感嘛……用現在網友的話來說,怎麼撞臉了牛魔王?
2018年鐘鎮濤在紅館開演唱會,選唱了一首梁朝偉的《你是如此難以忘記》,感激對方陪他走過人生低谷。
鐘鎮濤破產后,受盡冷嘲熱諷,梁朝偉和梁家輝是罕見給予他溫暖的朋友。
在他不開心時,梁朝偉就跑來他家,也不會多說什麼,要麼靜靜陪著,要麼就東一搭西一搭地閑聊幾句。
至于梁朝偉和梁家輝,兩個Tony Leung也是多年老友了。
他倆合作過好幾部電影,都是歡樂多多的搞笑畫風。
劉嘉玲曾曬過梁家輝熊抱梁朝偉的照片。
這一看,不就是《東成西就》名場面嗎?
另一個能激發梁朝偉搞笑基因的,要數合作了7部電影與1部電視劇的張學友。
他倆的日常相處,基本上就是《亞飛與亞基》的翻版。
當年劉嘉玲出事,梁朝偉在片場得知消息,是張學友開車陪他去處理。
此后梁朝偉劉嘉玲每年搞聚會,必請的人幾乎都有張學友。
張學友開演唱會,不喜歡公開活動的梁朝偉也會難得去捧場。
當喜靜的梁朝偉遇上好動的張學友,也很難一本正經了。
不是梁朝偉抱著張學友唱歌,就是張學友在梁朝偉家喝醉吐一地。
兩人還有個共同好友,那就是杜德偉。
去年杜德偉參加披哥,請到兩位老友錄制VCR打氣助陣,還驚呆了眾人。
而和杜德偉、梁朝偉一起玩得好的人,是過氣歌手呂方,代表曲有《朋友別哭》。
呂方在1984年拍人生第一部戲《新扎師兄》時,認識了那會當男主角的梁朝偉。
不過兩人當時都是內向的人,沒啥交集,後來是呂方發現對方人蠻好,就主動交了這個朋友。
那時,他和同門張學友被打造成雙子星,在紅館連開7場演唱會,于是邀請梁朝偉來當特別嘉賓,加上90年代那會也總愛一起玩,這份友誼就維持到今天了。
說回前面提到的吳廷燁,梁朝偉的訓練班同學,有點撞臉向佐他爹向華強。
因為當年在訓練班沒能成功畢業,被TVB拋棄,轉而跑去了混亞視。
雖然人不太出名卻是港片的大熟臉,出演過《無間道》《2046》《一代宗師》,據說都是梁朝偉有意幫的忙。
梁朝偉很少單獨和某個朋友出去玩,唯獨跟這位老同學,交往甚多。
常常半夜找他喝酒,還被拍到一起逛商場……
傳言梁朝偉劉嘉玲大婚,他是唯一被邀請的圈內人,還擔任了伴郎的角色。
認真看下來,會發現梁朝偉的朋友都是重疊的,經常是一大圈子的人一起玩。
而在熟悉的老友記面前,他不再是那個憂郁沉默的「社恐」,而是——
觀眾從不知道的梁朝偉。
會開懷大笑。
會搞怪逗比。
會侃侃而談。
有些朋友,只要一見面就能讓你卸下心房,輕松自在。
關于交友,梁朝偉說過:朋友應刪繁就簡。
意思就是,有幾個交心的朋友,足矣。
是和周星馳的君子之交淡如水,是與張國榮的惺惺相惜深情懷念;
是跟張學友梁家輝等人的嬉笑玩鬧,是在鐘鎮濤患難時伸出的援手……
他的傳奇朋友圈反映出的,也是過去40年港圈那些讓人艷羨的深情厚誼。
是相互扶持,彼此欣賞,共同成長,是再大的恩怨情仇,碰碰酒杯,也總能一笑泯之。
盡管港圈輝煌不再,但每當看到這些老友們的情誼尚在,內心總會涌起一種感動。
甚好,甚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