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朝衰敗、更替,后宮女人尤怕,因為除了皇帝,直接受害的就是她們了。
安祿山造反,唐玄宗吊死楊貴妃以解困境;
起義軍屠城,明朝朱由檢殺公主、賜死周皇后。
貌似后宮女人都是物件,生死由人不由己。
可是,在宋朝有這樣一位女人,她只想平穩過一生,卻不料命運推她成了皇后。
她被抓為俘虜,原本可以憑容貌,繼續享受榮華富貴,可她卻偏偏選擇做一個貞烈女子,跳河自盡。
國之顏面不存,國人定要保留最后一點顏面。
她是朱璉,宋欽宗趙桓的妻子。
她是仁懷皇后,北宋最后一個皇后。
她是靖康郡貞節夫人。
01
趕鴨子上架的皇后
公元1102年,朱璉出生于河南開封一官宦人家。
父親朱伯材是當地節度使,雖無較大實權,但官位榮耀,家境相當于現在的百萬富翁。
朱璉從小聰敏過人,嬌羞可愛,在父親的熏陶下,博覽群書,成了多才多藝的富家千金。因早早接受儒家思想,朱璉知道貞節跟性命一樣重要,尤為珍貴。
長大后,朱璉成了亭亭玉立,貌美如花的姑娘,很快名聲遠揚。
宋徽宗趙佶得知后,對朱伯材說:「聽聞你有個漂亮又聰明的女兒,讓她嫁給我兒子,當太子妃怎麼樣?」
朱伯材連忙跪謝,從天而降的好事,怎麼能不同意,女兒當上鳳凰,對他升官也是大有利益的。
公元1124年,在宋徽宗的主持下,年僅22歲的朱璉,嫁給了太子趙桓,并被冊封為太子妃。然而,朱璉憑借才貌雙全走進皇宮,卻沒有想到這是她一生噩夢的開始。
宣和七年,1125年,貪玩怕死,喜歡繪畫書法的宋徽宗,硬是把皇位給了太子趙桓,讓他收拾大宋搖搖欲墜的爛攤子。
太子趙桓就這樣被趕鴨子上架,當上了皇帝,朱璉也成了趕鴨子上架的皇后。
02
老公無能導致國破家亡
趙桓被迫登基后,即為宋欽宗,改年號為靖康。朱璉天性純良,成為一國之母后,很想和丈夫齊心協力治理國家。
遺憾的是,宋欽宗本性懦弱無能,沒經過大事,平時活得還窩囊,基本上沒有自己的主見,屬于一捧就高興,高興能上房;一嚇就倒塌,塌了扶不起的狀態。
而這個時候的宋朝,已經進入了王朝滅亡的倒計時,傳到宮中的都是壞消息。
朱璉每日寢食難安,過著膽戰心驚的生活。平日里朱璉忙著照顧孩子的同時,也不忘關心士兵們的安危。當金人第二次攻打汴京時,那時正好冬天,寒風凜冽,鵝毛大雪凍得守城的將士們瑟瑟發抖。
朱璉立刻召集了嬪妃,連夜趕工一批圍脖,親自送給將士們。將士們感動得淚目,即便是尊貴的皇后,他們也打趣說道:「雖然脖子暖和了,但是渾身上下依然冷啊。」
將士的一席話,深深地刺痛了朱璉的心,可是她只能盡自己的微薄之力。國家興盛,還要靠英明的皇帝。
可是宋徽宗,宋欽宗都不是那麼英明神武。
大宋,原本在中原雄踞一方,可到了宋徽宗、宋欽宗手里,卻是窮奢極欲,濫增捐稅,建功宮殿,修園林。
歷朝歷代積攢下來的財富,被他們揮霍一空,搞得民不聊生,怨聲載道。
根據《宋史》記載,大宋真正滅亡的原因除了王安石變法,根本原因在于領導者的不作為。
在他們眼里只有古玩美玉,書法字畫,不曾有過黎民百姓,大宋之所以被攻打,并不是大金兵力強盛,而是宋徽宗、宋欽宗二人昏庸無能。
1127年,金國攻打北宋,宋欽宗在奸臣的教唆下,把忠臣李綱廢除了,結果汴京淪陷,北宋滅亡了。
國家沒了,家也沒了。從尊貴的皇后淪落到階下囚,等待朱皇后的,即將是無限的黑暗。
03
靖康之變淪為俘虜
由于北宋滅亡的時候,正值靖康年間,因此史稱「靖康之恥」。太上皇宋徽宗和時任皇帝宋欽宗被俘。
當時共有「宗室貴戚男丁二千二百余人,婦女三千四百余人…..」,作為俘虜被押往金國。
被押送的這些人都是用來抵債的,因為北宋戰敗,被迫簽訂了黃金500萬的條約,但是北宋又拿不出這麼多錢,只能拿這2000多男丁和3000多名婦女來充抵。
當時正值農歷四月,北方天氣仍很寒冷,前往金國3000千多公里。朱皇后不僅忍受一路辛勞,還要照顧自己的婆婆。
她和普通囚犯一樣,衣著單薄,晚上經常凍得睡不著覺,只能湊著點燃的柴火、茅草取暖。
押送的金兵對那些女眷打著歪腦筋,很多妃嬪在前行的路上慘遭奸污和殺害。而朱皇后那時才25歲,一個如花似玉的年紀,因貌美出眾,艷麗多姿,自然也少不了被調戲。
一次,一個叫骨碌都的金兵調戲她,嚇得她心腹疼痛,這個骨碌都竟上去用手摸她的肚子說:「病好了,病好了。」
這讓朱皇后像得了恐慌癥一樣,經常把神經繃得緊緊的,深怕一不小心就被金兵玷污了身子。那時的她孤立無援,自己的丈夫曾經的一國之君都自身難保,更何況她呢?
她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。
然而生逢亂世,朱皇后成為階下囚,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,注定不能與時代相抗衡。
為了明哲保身,朱皇后被強迫給金軍唱歌助興,數次面臨被侮辱,她都鋌而走險,躲過一劫。
世界以痛吻我,我卻報之以歌。此時的她對生命依然抱有莫大的希望。
04
「賜金浴」成為壓死她生命最后一根稻草
很多人受不了折磨倒下了,但朱皇后憑著堅強的意志力,挺了過去,隨著金兵到達了金朝的都城會寧府。
令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,等待她的屈辱才剛剛開始。
1128年8月24日金人舉行了獻俘儀式。當時女真人的傳統習俗有一個受降儀式,而這個受降儀式有一個很形象的名字叫「牽羊禮」。
什麼是「牽羊禮」呢?
2012年,由黃曉明、羅嘉良和林心如主演的《精忠岳飛》有這樣一個鏡頭。
儀式開始時,宋徽宗、宋欽宗光著上身,凍得他們直打哆嗦,金兵往他們身上丟下2張生羊皮,一陣哄笑。
隨后,所有的宋朝皇室成員全部被趕到元太祖完顏阿骨打廟前,金軍命令他們穿上金朝的孝服。
然后不論男女都赤裸上身,同樣披上羊皮,金兵用繩子套住他們的脖子,像羊一樣被牽著走,儼然一副任人宰割的羔羊形象。
至此,「牽羊禮」成了歷史上對漢人最大的羞辱。
這對皇后和后宮妃嬪等女性來說,更具羞辱性質。對于把尊嚴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朱皇後來說,更是致命一擊。
讓朱皇后放棄活著的最后希望是金帝的「賜金浴」,言下之意就是要她裸著身體洗澡,然后別的男人臨幸她。
朱璉不肯屈服于金國二太子,二太子說:「你是一千錠金子買來的,怎麼敢不從我?」
朱璉問道:「誰賣的?誰拿了金子?」
二太子回答是皇帝賣的,用來充犒軍錢。
朱璉仍然倔強地說:「誰參軍,誰就抵債,我的身體怎能受辱!」
她無法忍受這般屈辱,選擇上吊自盡,結果卻被侍從救了下來。
哀莫大于心死,當一個人的魂都沒有了,生與死又有什麼區別呢?
當天晚上,朱皇后作了兩首絕命詩,即后世流傳的《怨歌二首》;昔居天上兮,珠宮玉闕;今入草莽兮,事何可說?屈身辱志兮,恨何時雪?誓速歸泉下兮,此愁可絕。
隨后朱皇后趁著金兵不備之際,毅然決然地一頭跳進了冰冷的湖水里,自盡身亡,結束了她年僅26歲的鮮活生命。
05
尊嚴是活著的最高信仰
羅斯福說:一個真正偉大、驕傲而又勇敢的民族,寧可面對戰爭的任何災難,也不愿在犧牲其民族尊嚴的情況下,換得卑賤的繁榮。
「靖康之變」眾多漢人在金國卑賤的活著。朱皇后是唯一一個以死捍衛民族尊嚴的人。
然而朱皇后以死殉國的壯舉直到元1197年,南宋的宋寧宗趙括才得知她的死訊,賜她謚號仁懷皇后,并將她的牌位和宋欽宗共放一廟。
至此,在異鄉飄蕩了70多年的英魂,才最終得以重歸故園。
縱觀朱璉皇后的一生,歷史對于她的描述并沒有濃墨渲染,但她在眾多茍且偷生的人群里,以死捍衛了尊嚴,卻永遠值得歌頌。
她本可以憑借自己的美貌,繼續享受榮華富貴,但她并沒有那麼做,尊嚴,是她活著的最高信仰。
有時候,柴叔會想,為什麼歷史上總有那麼一些人,比如老舍,比如王國維,最后都選擇了沉湖而亡,他們難道不知道挺過去,未來會是一片光明嗎?
他們知道,只是他們不愿意失去尊嚴,茍活在世。
有些人的生命,早就成了高貴的靈魂,如同神靈,不得褻瀆。
尼采說,「所謂高貴的靈魂,即對自己懷有敬畏之心」。
而我們,向來只對神靈有敬畏之心,于是當我們擁有了尊嚴,擁有了高貴的靈魂,我們就成了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