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1426年夏天,紫禁城的大殿上,一位姓王的錦衣衛指揮使匆匆走下台階,他接到皇帝的命令,要到錦衣衛詔獄把一位罪臣抓到西市直接斬首。王指揮使飛快地趕到詔獄,發現罪臣已經被其他人請入皇宮了。王指揮趕緊折返回去,一路奔到皇宮,累得滿頭大汗,在他氣喘吁吁的時候,突然驚奇地發現,這位罪臣竟然脫去了囚衣,換上了官服,衣冠整齊地站立在皇帝面前。王指揮使當時一臉懵圈,不是說要抓他去斬首嗎,咋還官復原職了呢?
這個罪臣,名叫李時勉,而想把他斬首的皇帝,是明朝的第五位皇帝——明宣宗朱瞻基。這段歷史,《明史·李時勉傳》是這樣記載的:
宣帝令王指揮即縛(李時勉)斬西市,毋入見。王指揮出端西旁門,而前使者已縛時勉從端東旁門入,不相值……比王指揮詣獄還,則時勉已襲冠帶立階前矣。
眾所周知,有句話叫「明朝江西都才俊」,明朝時期,江西才子輩出,以江西吉安為例,解縉、胡廣、彭時等人都名震一時。永樂二年,朱棣登基后的第一次科舉殿試,狀元是曾棨(江西人),在進士中,還有一位叫李時勉的江西吉安人,才華出眾,被朱棣選為庶吉士。 李時勉為人正直,直言敢諫,在翰林院里是出了名的。
但是,就算是魏征,也有惹怒李世民的時候。李時勉太夠耿直,直言朝政,多次激怒朱棣。朱棣在位期間,最大的心愿就是遷都,李時勉為了遷都的事情,多次上奏勸阻,朱棣非常生氣,將李時勉囚禁了一年多,後來多虧楊榮相助,李時勉才出獄。
朱棣駕崩后,明仁宗朱高熾登基,李時勉脾氣不改。給朱高熾提了幾條扎心的建議。比如,朱高熾為太子期間,為了保住太子之位,生活上非常克制,登基為帝后,開始廣納嬪妃。李時勉在朝堂上公開勸朱高熾:「先帝喪期,不宜親近嬪妃。」搞得朱高熾非常難堪。還有一些其他建議,都直接觸痛了朱高熾,朱高熾一怒之下,用桌上的金瓜向李時勉砸去,李時勉的三根肋骨被砸斷,關進詔獄。朱高熾僅僅在位10個月就駕崩了,有野史認為,是李時勉將朱高熾氣出了腦溢血,因此朱高熾才如此短命。
李時勉被關進錦衣衛詔獄后,因肋骨折斷,整日吐血,有一位千戶之前曾受李時勉恩惠,他偷偷請來大夫,給李時勉治病,李時勉才沒有死在獄中。明仁宗朱高熾病重時,夏原吉來看望朱高熾,朱高熾對李時勉仍然耿耿于懷,躺在病床上罵道:「李時勉這家伙,他敢在朝堂上侮辱朕!」當天晚上,朱高熾駕崩。《明史》云:
仁宗大漸,謂夏原吉曰:「時勉廷辱我。」言已,勃然怒,原吉慰解之。其夕,帝崩。
朱高熾駕崩時,明宣宗朱瞻基還在南京,對父親暴病而死的原因不是很清楚,直到登基一年之后,明宣宗才聽聞李時勉惹怒先帝的事情,明宣宗非常生氣,讓人立即將李時勉綁來,他要親自問問,李時勉還沒入宮,明宣宗越來越生氣,又派了一位姓王的錦衣衛指揮使,將李時勉直接拉到西市斬首算了。
可是,當王指揮使到達詔獄后,李時勉已經被前面的使者帶入皇宮。李時勉把自己向明仁宗提的建議,向明宣宗說了之后,明宣宗覺得李時勉并沒有錯,便赦免了他的罪行,官復原職。所以等王指揮使到達皇宮,看到李時勉已經換上整齊的官服,站在了皇帝前面的台階上。
李時勉為官清廉,不趨炎附勢,有古大臣之風。有一次,明宣宗到史館視察,看到這些翰林儒生們編書非常辛苦,便給他們撒錢。這些讀書人拼命的到地上搶錢,唯有李時勉一個人站在那里,一動不動,讓明宣宗非常佩服,屢次給予重用。
明英宗時期,宦官王振權傾朝野,李時勉無所畏懼,敢于正面和王振相抗。李時勉長期在國子學任講師,門生很多,他品格高尚,治學嚴謹,深得學生們愛戴。公元1444年,李時勉告老還鄉,多達3000多為學生集體到碼頭為他含淚送行,場面空前。李時勉回鄉后的3年,整日為國事憂慮,明代宗景泰元年,77歲的李時勉病逝。
正是:兩袖清風,七旬老叟,三千學生含淚送;一介書生,三根肋骨,五朝傲骨稱名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