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4年,林徽因誕辰100周年時,梁思成的后妻林洙在《梁思成、林徽因與我》一書中,講了一件讓世人頗為驚訝的事,她說:1931年,梁思成某次出差回來,林徽因苦惱地對他說,自己同時愛上了兩個男人該怎麼辦?而這里所說的兩個男人,一個是丈夫梁思成,另一個則是金岳霖。
這件事情,雖被林洙敘述得有鼻子有眼,但還是遭到了很多人的質疑。很多人認為,這是林洙后妻心理作祟而編造的謊言,目的僅僅是為了抹黑林徽因。那麼,真實情況到底是怎樣的?林徽因、梁思成與金岳霖三人之間,到底又是哪種關系呢?金岳霖的終生不娶,是否真如傳聞所言:是因為林徽因呢?
林徽因
可以肯定的是,金岳霖年輕時確實曾經追求過林徽因,只是因為種種原因,林徽因最終嫁給了梁思成。在兩人結婚后不久,同在清華大學任教的金岳霖就開始與這對新婚夫妻毗鄰而居了。1932年起,金岳霖、林徽因、梁思成就一直同住在北總布胡同,林梁夫婦住前院,大院;金岳霖住后院,小院。他們同住的一個重要原因是:單位分房分在了一塊兒。 就這樣,金岳霖與林徽因和梁思成夫婦過上了「前院后院」的的同住生涯。
當時住到一塊兒后,金岳霖還曾贈了梁氏夫婦一對聯:「梁上君子,林下美人。」當時的梁思成看到后高興地說:「我就是要做‘梁上君子’,不然我怎麼打開一條新的研究道路,豈不還是紙上談兵嗎?」但林徽因對這幅對聯似乎頗有不滿,她嘟囔著嘴說:「真討厭,什麼美人不美人,好像一個女人沒有什麼事可做似的。我還有好些事要做呢!」金岳霖聽到林的話后,還連連鼓掌贊成。
這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,金岳霖這個單身漢,每天除了早飯外,中飯晚飯都蹭在了前院的梁家。抗戰時期,梁家到了昆明后,金岳霖與梁思成、林徽因又住到了一起,甚至後來梁思成與林徽因蓋的房子,也特地為金岳霖修了一間屋。對于他們三人的關系,梁思成曾這樣說:
「我們三個人始終是好朋友。我自己在工作中遇到也常去請教老金,甚至連我和微因吵架也常要老金來仲裁,因為他總是那麼理性,把我們因為情緒激動而搞糊涂的問題分析得一清二楚。」
上面這段進一步為三人的親密關系提供了論據:他們顯然已經到了「連夫妻矛盾、隱私都可以無所顧忌的地步」了,這等親密,實非一般朋友能做到。而夫妻兩能在發生矛盾時找金岳霖仲裁,也足見兩人對金岳霖的信任。
實際上,作為哲學家、邏輯學家的金岳霖,其思想本就比普通人更理性,也正因此,他才能在好友和所愛女子之間,拋開感情因素做到權衡。透過這些信息,也不難看出金岳霖為何跟林徽因、梁思成能奇跡般創造「和諧三人行」生活的原因:金大哲學家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和言行!因為他的懂得控制,所以他即使和林徽因同住一個家里,也從未真正影響到林徽因和梁思成的正常[夫·妻·生·活]。
而反過來看,梁思成能夠允許一個曾愛過自己妻子的好友長期「三人行」,也足見他對林徽因和金岳霖的信任,足見他對自己和林徽因婚姻的信心。人說:真正的愛,是不會有第三者的,大概,事實果真如此。再回到林徽因,這段「三洲人士共驚聞」的「三人行」核心人物上,我們不得不承認:林徽因定是有著異于尋常女子的特殊魅力,才能讓兩個優秀男人做到如此地步!
在「三人行」過程中,金岳霖一直對林徽因保持著恰當距離,但二人在心靈上卻有著相當多的共鳴。林徽因對金岳霖而言,看似是親情一般的存在,但實際上卻更像是他心中的靈魂伴侶。 倘若不是如此,這個向來冷靜的邏輯學家,也不會在搬出梁家時忍不住寫信給好友費正清說:「我離開 了梁家就跟丟了魂兒似的」了。
金岳霖
對于任何一個正常人而言,離開朋友、親人都不可能「丟魂」,唯獨離開「所愛」,才會用「丟魂」來形容。這點,在文學上極有造詣的金岳霖不可能不知道,所以這封信中的這句話,本意應該是:「我離開了所愛林徽因就跟丟了魂兒似的」了。這封信后不久,金岳霖就又搬回了梁家。保守估計,金岳霖、林徽因和梁思成三人同行的日子,應該超過了20年。
三人行的日子,不但不擁擠還非常愜意,這種看似荒唐的生活,在他們自己看來卻充滿了各種樂趣。金岳霖在《梁思成林徽因是我最親密的朋友》一文中描述過他們日常時曾說:
有天上午,我正在書房讀書,聽到空中有男低音叫「老金」
。 我便趕緊跑到院子里,一看, 發現梁思成夫妻二人正坐在并不牢固的房頂上,我覺得不大妥當, 說你們趕緊給我下來,兩人哈哈大笑。金岳霖較林徽因長八歲,但金岳霖卻對林徽因的才華人品很是欽佩,年長的他總是對林徽因呵護有加。而對于好友梁思成,金岳霖則更多的是敬重。上世紀四五十年代,林徽因生病后,金岳霖曾親自照顧。
林徽因女兒梁再冰好友謝延泉曾回憶說,1946年,林徽因生病期間,她前往探望,親見金岳霖體貼入微地端來一盤蛋糕喂林徽因吃。而在當時,蛋糕是極其稀罕且難買的東西。因為長期和梁家異常親近的關系,金岳霖與林徽因和梁思成的兩個孩子,尤其林徽因之子梁從誡關系也非比尋常,兩人形同父子,后期,金岳霖還一直喊金岳霖「金爸」!
金岳霖、梁思成、林徽因等合影
然而,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,1955年,病魔奪走了年僅51歲的林徽因,金岳霖、梁思成、林徽因三人行的日子,便就此永遠終止了。1955年4月2日,在林徽因追悼會上,悲痛欲絕的金岳霖送上了「一身詩意千尋瀑,萬古人間四月天」的挽聯。在那場追悼會上,金岳霖的眼淚一直沒停過。或許,只有在這時的金岳霖才是真實的金岳霖。長久以來,為了能守著林徽因,他一直壓抑著的情感,終于在這一最后一刻爆發了。
林徽因死后7年,梁思成續娶了小自己27歲的林洙。梁思成續弦的當晚,金岳霖的學生看到金岳霖拿著一壺酒和花生米去了林徽因墓前。據說,當晚,金岳霖小酒就著花生米,在林徽因墓前絮叨了一整晚,最后還和衣睡在了林徽因墓旁。
晚年,金岳霖也住在了梁家,他一直和林徽因的兒子梁從誡一家一起生活。金岳霖很依賴長相、秉性都極像林徽因的梁從誡,每天快到下班時間的時候,他都會時不時提高嗓門問保姆:「從誡幾時回來啊? 」如果隔會兒還不見梁從誡,他就又會親昵地問:「從誡回來沒有?」沈性元回憶自己去看望金岳霖的情景時說:
「有時碰上梁從誡伉儷和他倆的愛女全在家,望著安臥在金老上的大黃貓那瞇著細雙眼、懶洋洋好不舒坦的樣子,更令人覺得:這屋子不是一姓的三代一家,那‘和平共處’的氣氛,是那麼自然、融洽。」
金岳霖八十多歲那年,據陳宇講述,金岳霖看到了一張林徽因的照片后,大概是因為此前一直沒見過,一向冷靜的他竟異常激動起來。他接過照片久久凝視著,嘴角下彎,喉頭微微動著,像有千言萬語梗在那里。後來,他一直緊緊抓著照片不肯給人,最后還像小孩一樣乞求說:‘給我吧!’
老年金岳霖
而在金岳霖死的那年,即1984年,他突然以89歲高齡,呼朋引伴把至交好友全叫上吃飯。就在眾人完全摸不著頭腦之際,他顫顫巍巍站起來說:「今天是林徽因的整歲生日啊」!一時間,舉座皆感嘆唏噓,有人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淚。
這以后不久,金岳霖因病逝世于北京的寓所內。金岳霖去世后,他的骨灰被安放于八寶山革命公墓。林徽因因其參加國徽和人民英雄紀念碑設計有貢獻,被安葬在八寶山革命公墓二墓區。梁思成的骨灰則被安放在專用骨灰堂,與林徽因墓只一箭之遙。他們三人,終于又可以團聚......
聊完這些,再回過頭來看文章開頭林洙的那段敘述。或許,林徽因真的同時愛上過兩個男人?!畢竟,林徽因、梁思成、金岳霖三人,本就是非同尋常的存在。這樣的存在,自是不可能事事都符合常理了。林洙在書里說,梁思成當初在聽到那句話后,苦思了一晚,覺得自己各方面不如金岳霖。于是,他對林徽因說:「你是自由的,如果你選擇了金岳霖,我祝愿你們永遠幸福。」而當林徽因把這段話告訴金岳霖時,金岳霖則回答說:「看來思成是真正愛你的。我不能去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。我應該退出。」
而實際上,如果事情真如林洙敘述的那樣,退出后終生不娶、以親情方式守護林徽因一生的金岳霖,相比後來續弦的梁思成而言,顯然,從看得見的形式上來說:金岳霖,或許才是那個最愛林徽因的人吧。